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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是前幾個副本,寇冬可能就直接上了。
他這種級別的藍顏禍水,就是得面對這樣的大風大浪!
黑暗裡年輕血族的聲音極輕,淡淡的。
「不願意?」
「也不是……」寇冬無意識地伸出舌尖舔舔嘴角,嘟囔說,「就是感覺好像有牽掛了。」
這種感覺有點奇異。寇冬其實是孤家寡人,在遊戲外只有隔著屏幕喜歡他的觀眾,卻沒有能走到他身側的人。他在每一個副本中求生,實際上也並未有多少死亡的恐懼,更多不過是因為NPC的獨占欲生出的戰慄感而已。
倘若真要死,他是不怕的。
煢煢孑立的人,怎麼會怕死呢。——那只是個結局,區別不過是早晚。他膽敢在NPC之間反覆橫跳,也是因為他不畏懼這結局。
但葉言之好像是條繩子,把他給捆住了。他不再是茫茫海面上那一尾不知該向何處飄去的小舟,有錨緊緊扣住了他的船幫,將他拉向陽世間。
他的風箏有了線。
——也挺好的。
寇冬的心頭陡然又升起了豪情壯志,他對葉言之說:「阿崽,爸爸一定會攢夠錢。」
然後給你買新西服和小裙子!
苦什麼也不能苦孩子!!
完全不懂得他思路已經拐到「年輕父親獨自在外辛苦拼搏呦,只為給幼子一個安穩的家!」的葉言之不太明白他為什麼又想到了賺錢。
但他直覺那應該是他不想了解的心理活動,所以他把手指塞進了青年嘴裡,問他:「吃嗎?」
寇冬的眼睛睜大了,立馬把方才賺錢養家的念頭往後拋了拋,開始用他的虎牙去磨青年的食指。外頭的聲響還在繼續,一聲比一聲大,最終似乎是男爵那一邊占了上風,年輕人重重捶了一下牆,大步帶領著他的人離開。
他的動作過大,使得牆上掛著的畫都掉落在了地上。
「男爵大人,」身旁的男僕低聲道,「這群客人並不好掌控。」
男爵搖了搖頭,「不過是些下等人。」
他沒讓男僕去碰那幅畫,反而自己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將畫撿了起來。畫上的伯爵生著蒼綠的眼,目光卻是縹緲的、沒有著力點的,不知在凝視著什麼。
「……」
男爵忽然顫了顫,猛然鬆開了手,再度將畫掉在了地上。
在他後方的男僕不解道:「男爵大人?」
男爵沒有回答。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像是被什麼東西灼傷了。
他方才從畫像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金色的聖光。
聖光已有千年不曾重現於世上。
他的腳步頓了頓,指尖遲疑地摩挲過畫框,終於還是再將它撿起,重新穩穩地掛上了牆面。畫中的伯爵仍舊生著那雙蒼綠色的眼眸,從中並看不到那些細碎的金色光點。
男爵站在畫前,凝視著。
「萬能的天父,」他低聲道,「您是否是要再度創造光明?」
「……」
畫中的伯爵自然不會回答他。男爵勾了勾嘴角,笑意卻半點沒有流轉到眼底。
「那麼,」他道,「這對於血族而言,可不算是一個好消息。」
他心內還在揣測著聖光忽然間回歸大地的原因。自從六翼天使墮天之後,他便再未見過聖光,薄霧與陰霾永久統治著天地,血族因此生出、於土地上活動自如,甚至成為了國家的領導者。
他本以為,天父願將鮮血賜予他們,便是棄置了天使、將他們視為自己寵愛的第一生靈。
如今看來,卻不是如此。
天父寵愛的生靈……
他慢慢地眯起了眼,心內湧上猜測,邁開步子向前走去。有遊蕩的亡靈瞥見了他的身影,忙不迭地向旁躲去——他們還畏懼於這些吸食自己血液的惡魔,只敢聚集在走廊盡頭,看著男爵陰晴不定地遠去的身影,血紅的斗篷在他身後長長地鋪展,就像他們的血液流出來、匯聚成的河。
第四日的清晨很快來臨,男僕有幸第一眼看到了走下樓來的格倫子爵,不自覺便先深深吸了一口氣。
「子爵大人。」
寇冬應了聲,目光停留在格外空曠的大廳里,「今天人倒是少。」
往常這裡的僕人是現在的兩倍。
男僕恭敬道:「今天是廚房更換食物的時間,因有些麻煩,剩餘人都去廚房幫忙。——子爵大人有什麼需要?我將聽從您的一切吩咐。」
他的神情更想要寇冬咬他一口,或者他咬這位皮膚薄白如瓷的東方貴族更好。但寇冬皺起眉,關注點卻全在他的上一句,「更換食物?」
他突然間想起了那個被他拋置在腦後許久的NPC,「怎麼更換?」
男僕回答:「廚房中的食物已經不新鮮了,將會有人帶來新的。」他對這位東方貴族居然關注這樣的小事感到詫異,尋常的貴族從不踏足僕人的地方,更不會踏至廚房,「您……」
這句「不新鮮了」,其實已經揭示了食物的命運。寇冬擺擺手,沒有再讓他跟著,直到走到角落處才將臉轉向葉言之。
「那個塞林恐怕也在其中,」他低聲道,「咱們還得去看看。」
塞林身上還有許多未解之謎,總讓寇冬覺得怪異。這樣一個關鍵性人物,絕不能這麼簡單就讓血族處理了。
他們沿著那一條窄窄的階梯向下走,在轉彎處遠遠望見了廚房的門。男僕們帶著雪白的手套,兩個人抬著一個血奴,將他們像破布袋子一樣重重扔向角落。那裡堆著許多極大的袋子,神智模糊不清的血奴們被塞在其中,用繩子系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