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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倫子爵,這是何意?」
寇冬握著十字弓,仍舊鎮定。
「總抓這樣的獵物,也真讓人膩煩。」他說,「換一個,不是有意思的多?」
他說的相當理所當然,底氣足的很,竟讓男爵卡了卡殼。
他射沒射箭?
——當然射了。
他射中沒?
——瞧,準的很。
這麼說,他違反哪條規則了?不是都按照規矩來的?
反正誰愛殺人誰殺人去,寇冬不干。
男爵:「……」
男爵動動嘴角,許久才笑了,「看來,格倫子爵十分憐香惜玉。」
寇冬全當沒聽見他這酸話。反正NPC多少都有點拈酸吃醋的毛病,他也不是第一次見,甚至還想上手打對方一頓。
慣出來的臭毛病,打打就好了。
想要的沒能實現,男爵的心情顯然又向下降了點。起碼在回去的路上,寇冬看著對方的臉色,聯想到的只有天氣預報里主持人字正腔圓的播報聲:小雨轉陣雨。
臉上下雨的男爵帶著眾血族打道回府了。在馬蹄聲消失後,停在枝幹上的那隻烏鴉也展翅飛起來——它徑直鑽進了古堡中一扇打開的窗口。
一截蒼白的手指微微探出窗,它立在上面,仰起了小小的頭。
「大人,」它的鳥嘴張開,吐出的卻是人言,「大人……」
烏鴉暗紅的眼眸轉著,知曉這位大人已利用它的眼看到了一切。它甚至理解了大人對於那位東方子爵的特別注視,——他的確是特殊的。
從氣味,到聲音,甚至於模樣。
它抖動著自己的翅膀,向自己的主人表達它迫切想要接近的欲望。然而那隻手只是輕輕撫弄著它的尾羽,蒼白的嘴唇張開,低聲道:「還是這樣。」
烏鴉眨了眨眼。
從它暗色的瞳孔里,逐漸映出了一片雪白的顏色,那顏色在這陰暗的房間裡,甚至是格格不入的。
那是一尊天使雕像,周身雪白,唯有嘴唇被塗抹的鮮紅。
六雙巨大的羽翼從它身後展開來,它向著高空伸出手,像是試圖擁抱什麼、拉住什麼。
伯爵似是察覺到了它的注視,目光也逐漸移回雕像。
「不要急,」他輕聲道,用手撫觸那天使的翅膀,「才剛剛開始。」
——他終將擁抱回他的天使。
*
僕人已於門前等候,寇冬的目光與葉言之撞上,兩人都沒有多話。
青年向前幾步,扶著寇冬下馬,手微微靠至一處。
他能感覺到他家崽比尋常更涼的體溫,顯然也是在擔心他。
這樣的擔憂,讓寇冬眼裡的葉言之變得更可口了點,小蛋糕上加上了甜滋滋的奶油。
他的指腹在那寒涼的手背上一蹭,是一個微小的、無言的安慰。
被觸碰的年輕血族眼眸深深,沒讓他撤回去,反過來猛然握住了他的指尖,若有若無摩挲著那一片皮肉。
「……」
這動作便遠不是安慰兩個字可以概括了。
寇冬情不自禁戰慄了下,倒像是驟然觸了電,匆忙將這隻手收了回來。
年輕血族的眼裡似乎有了微微的笑意。
他們在這群吸血鬼們結束午餐後才有機會討論線索。葉言之留在了古堡內,將上下的房間基本也摸了個遍,除卻伯爵的房間不曾進過。
地下一層,是廚房與血奴們的儲存地。
一層,是會客廳、舞廳與晚宴廳,尋常貴族的必備。
二至四層皆是房間,如今住的大都是賓客。僕人的房間在每一層的角落,單獨有一處小樓梯直通廚房避免驚擾到主人。閣樓上還有一處藏書室,堆滿了早已泛黃的書籍。
「還有些意外的發現,」葉言之低聲道,輕輕點了點用來書寫線索的紙,「伯爵的年齡,比我們想像中的要大。」
寇冬:「……他不是已經有幾百歲了嗎?」
這年齡還不算大?
總不能是千年老妖吧?
葉言之沒有說話,只從自己身上掏出了那一本從藏書室尋到的書。因長時間無人翻閱,那本書已然落了些灰,他將上面的灰塵悉數拂去,露出了牛皮紙的封面。
上頭是一雙華美的、展開的翅膀,纏繞著一朵朵綻開的、鮮紅的玫瑰花,幾乎占滿了整個平面。
「等等……」
寇冬忽然喊了停。他接過那支羽毛筆,匆匆也在紙上繪下圖案,雖然那雙巨大的翅膀在他畫出來就像是雞翅,可大概的意思仍舊是具備的。
被折斷的翅膀被包裹在荊棘里。他抬起頭,看著葉言之,「這像不像?」
葉言之望著紙上的那兩條雞翅,陷入沉默。
「不看畫功!」寇冬有點兒不好意思了,他把那兩條丑不拉幾的翅膀遮住,「只看形態,——像不像?」
年輕的血族蹙起眉再次打量,點了點頭。
「什麼地方看到的?」
「就在男爵的十字弓上,」寇冬低聲道,「在狩獵時看到的。」
他的手指摩挲著封面上的翅膀,似乎能看見上面映出的光華,不禁有些恍惚。
「崽……」
葉言之:「裡面有內容。」
「……」
寇冬不知為何,心裡頭竟然存了一絲躲避的念頭。他覺著這念頭出現的著實可笑,強行將其壓下,去看裡頭記載著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