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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難道是來之前被高僧開過光嗎?
要不是場合不合適,玩家甚至都想讓寇冬開個講堂授授課了,好歹也教他們一下,到底是怎麼做到被NPC獨寵的。
——他們不知道,寇甜甜其實半點都不想享受這恩寵。
他正掰著鬼嬰的嘴,看了半天確定沒有被噎著,這才又把奶嘴塞回去。
並教育:「不要亂吃髒東西!」
鬼嬰轉著漆黑的眼,面無表情地哼哼唧唧。
周圍的髒東西眼看這生吞惡鬼的兇殘一幕,都識相地慢慢離得更遠了些,給這位鬼中大佬騰出一點撒嬌空間。
沒了惡鬼阻撓,腳下的路走的也就通順起來。也不知向前走了多久,他們終於瞥見了新的場景:
一架隱在茫茫霧氣里的橋。
橋下的河水自東向西而流,黑水涌動。岸上生著一棵樹,上頭密密麻麻掛滿了衣裳,無數亡魂蒼白著臉,緩緩踏水而來。
葉言之輕聲道:「奈何橋。」
這個名字,眾人還是知曉的。果然感覺寒風滾滾,血浪滔滔,只是還覺得怪異,「怎麼有人放著橋不走,非要踩水過來?」
葉言之:「心有執念之人踏水,心無執念之人過橋。」
冥河水沖淡喜怒,自然淡去心中念想。自此,從踏上岸時,塵歸塵、土歸土。
魂歸各處。
短髮女生:「我們在冥界?!」
她眼睛瞪得極大,看了眼眾人,訥訥:「那我們不是……」
「是活人。」阿雪打斷她下面的話,聲音依舊毫無波瀾,「否則,剛才那些鬼就不會追你了。」
短髮女生為自己的不敏銳羞慚起來,小聲道:「我就說說……」
他們在冥界的事實引發不了宋泓這種老手的興趣。所實話,什麼樣的背景他和阿雪都見過了,各種稀奇古怪都有,這種在冥界走一趟的,根本算不了嚇人。
相比之下,他們更急著解開嬰鬼的故事。
繩子輕輕一點,嬰鬼的小手拽著繩子一端,將寇冬往另一個方向引去。
那兒有一座高台,拾階登高而上,正對著蒼茫河水與滿眼迷霧。
旁邊一塊石碑歪歪扭扭寫著:望鄉台。
嬰鬼背對著葉言之,飛快地推了推他,意思是要他上去。
「我?」
寇冬猝不及防被推了把,一隻腳就踩在了石階上。那一瞬間,他周圍的聲響忽然都淡了,好像從他身邊漂浮起來,朦朦朧朧浮在了半空。
「寇冬!」
有一個聽起來極其熟悉的聲音喊他,還氣喘吁吁的,「寇冬……」
一種奇怪的直覺籠住了他的心神,他緩慢地一步步向上走,走的越近,那種聲音就越清晰。少年少女的嬉笑打鬧聲籠成一團,誰的自行車鈴叮噹直響,他站在高台上,透過這層灰濛濛的霧,他努力眨了眨眼,沒有看見河水,更沒有橋——
他看見了自己。
那時是多大?寇冬其實不能確定。
十六,或者十七,總之是看起來還在上學的模樣。有幾個男生嘻嘻哈哈簇擁在他身邊,與他說著話。
「寇冬!」
喊他的人終於在她面前停下了。女生兩頰泛紅,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一隻手按著自己從肩頭滑落下來的書包帶,「你怎麼走的這麼快……」
「找我有事?」
他聽到年少的自己冷淡地問詢。
這個態度還有些奇怪,寇冬並不覺得自己是會對女孩子冷若冰霜的人。他不是那樣的性子。
女孩子臉上又紅又白,半天才把手中的東西遞過去。
「什麼東西,」旁邊男生大驚小怪起鬨道,「情書?」
「別瞎說!」小姑娘用書包掄他們,「是邀請函好嗎!」
「哦——」
這一聲哦陰陽怪氣,轉了無數個彎兒,聽的女生愈發不好意思。她腳尖在地上一蹭,飛快地道:「我這周日生日,想請你去我的生日聚會——你、你記得來!」
她根本沒給寇冬拒絕的機會,立馬就轉頭跑了。剩下的幾個人不帶惡意地跟著八卦,有人問寇冬:「冬哥,你去不去?」
少年版寇冬抿了抿嘴唇,似是有些猶豫,終於還是將那封邀請函放進了書包。
這似乎是段無足輕重的回憶,寇冬站在望鄉台上,搜完了自己的大腦也沒搜索到類似的段落。
想來,也是他丟失的記憶。
——還挺美好。
他慢吞吞想著,目光卻在觸及到後面的車輛時驟然一縮。
……是那輛車。
他曾經見過的,在心理教師的副本里。那輛一直停在樓下的黑色豪車——
他心頭忽然湧起說不出的感覺,在一瞬間想起了這輛車代表著什麼。在長達三年的過程里,它永遠都不遠不近綴在他的身後,無論他是吃飯、外出還是在宿舍,都始終無法逃過。
他甚至報過警,但並沒什麼作用,因為他始終拍不清車的牌照,甚至也記不清。誰拿著橡皮擦在和他的記憶做鬥爭,最終他只能甘拜下風,放棄了向警察求助的念頭。
它簡直像是一團漆黑的影子,就悄無聲息緊緊跟著,無從擺脫。
無所不在的偷窺者。
但緊接著,眼前的一幕就徹底出乎了寇冬的意料。他看到這輛豪車忽然轉了個彎,繼而向著另一個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