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撕心裂肺
覃松子直到一口氣跑到了大街上,已經離倪勁松的家很遠了,才發覺,其實她沒有地方可以去。
茫然四顧,街上人來人往,車來車往,卻沒有一個她熟悉的面孔,沒有一輛可以載她回家的車。
她還有家嗎?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
那個小山村的家,她曾經以為她永遠都不會離開,以為她和奶奶可以住到天荒地老。
她知道人有一天終究會死去,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奶奶會離去。
但是奶奶還是離去了。
當她帶著奶奶的骨灰盒從省城回到那間房子的時候,看到沒有了奶奶的家,她就竟然有了陌生的感覺。
她看過楊絳先生寫的那本書,《我們仨》,寫的她跟她的丈夫錢鍾書和他們的女兒的故事,她寫到當她的丈夫和女兒都去世以後,她回到他們的家,突然也就有了這種陌生感,覺得家已經不再是家,最多算個暫時寄居的旅館而已。
她當時在她和奶奶生活了十九年的房子裡,突然就理解了楊絳先生的那種感覺。
一個房子或者一個地方之所以被認為是家,是因為那裡有你最親的人,家應該是有了家人才算家,沒有家人的空房子,充其量也就只是個能避風雨的房子而已。
所以她才能夠那麼爽快的就離開了那個她當做家將近二十年的地方吧。
因為她又有了想要當做家人的人。
她是真的把倪勁松當做了家人的,倪勁松是她沒有了最親的奶奶之後,已經成為了她生命中最親的人。
拍完戲後跟倪勁松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住在他的公寓裡,她心裡已經把那個房子當成了她的新家,他們的家,倪勁松既是她的愛人,也是她的家人。
可是,那個地方還是她的家嗎?
不是了,當然不是了,那個人,她也不能當做家人了,他有他自己的家人,她覃松子完完全全是個多餘的人,一個沒有資格跟他成為家人的人。
她站在街頭,茫然得不知所措,這世界上那麼多人,他們匆匆忙忙,他們都知道要去哪裡,他們都有要去的地方,只有她,真的真的找不到了方向。
突然很想念小山村裡的那間房子,雖然這個繁華的都市裡,高樓林立,房子像一個個的鳥籠子一樣密密麻麻,可是沒有一個鳥籠子會接納她這隻迷途了的小鳥,只有山村裡的自己的那間破舊的磚瓦房,會無條件的接納她,不會嫌棄她。
一想到那個房子,她就急切的想要回到那裡,越快越好,願望越來越強烈,恨不得立刻擁有了特異功能,眼睛一閉一睜,就回去了。
可是終究是沒有那麼簡單。
要怎樣才能最快的回去呢?
汽車?飛機?火車?
要轉多少次車?是怎樣的路線?
來的時候好像都坐了,換來換去的,路上都花去好多個小時。
一籌莫展,真恨來的時候沒有把路線和搭什麼車都認真的記起來。
然後突然又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她沒有錢。
錢包、身份證、倪勁松送給她的手機,都沒有。
從倪勁松的公寓出來的時候,一心只想要趕快離開,她就這樣空手出來了,什麼都沒有拿。
拍電影她賺了一筆片酬,是她這輩子看到過的最多的數目的錢了,她收到轉帳的時候,拿著銀行卡喜不自禁的轉了好幾圈,高興得心都要飛揚了起來,看得倪勁松笑眯眯的直喊她「傻丫頭」。
怕「巨款」不小心飛了,她小心翼翼的將卡交給了倪勁松保管,倪勁松還打趣的問她怕不怕錢被他捲走逃跑了,她豪氣的說才不怕呢,他們是一家人啊,她的錢就是他的錢,如果他缺錢了,儘管拿去用了就是,當時還把倪勁松感動得喊了她好多聲「傻丫頭」。
他喜歡喊她傻丫頭,高興的時候喊,佯裝生氣的時候喊,親昵的時候喊,感動的時候喊,有事沒事的時候喊,好像傻丫頭這三個字是專屬給他喊的暱稱。
現在再也不會有人喊她傻丫頭了。
她是多麼迫切的想要回到那個小山村里,也許更準確的說,她是多麼迫切的想要躲回到那個舊房子裡,關上門,把整個世界都隔絕在門外,一個人靜靜的蜷縮在那張小木板床上,安靜的療傷。
可是她什麼都沒有了,她還怎麼能夠回去?
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好像終於到了一個臨界點。
從她在倪勁松的房子裡迎來了倪勁松的家人,整個過程中,她其實都是一種木然的狀態,沒有哭,沒有爭辯,沒有解釋,甚至連失戀女子的痛不欲生都沒有表現出來。
但是現在,忘記帶錢包這一件事,好像終於觸動了她的那一根神經,好像終於打開了一個缺口,所有的情緒,鋪天蓋地的突然就全部涌了上來。
她再也承受不住,就在馬路邊一屁股坐在了馬路沿子上,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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