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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瑜不說話了。
她想到第一次在辦公室里和紀淳一問一答時,她挺剛的,也是應他的要求做最真實的回答,沒有假裝禮貌,裝腔作勢。
而他要的,只是她身上某個瞬間,他希望把那個瞬間放大。
也只有那個瞬間,是像「她」的。
屋裡沉默了一會兒,紀淳再度開口:「現在的髮型,那些衣服,那些煙,只是在你要出戲的時候,能幫你做個遮掩,也是給你提個醒,可以演,但不要裝,裝出來的都是假的。」
這之後,陳嘉瑜心不在焉的坐在那裡許久,腦子裡消化著紀淳的話。
她讀書雖不多,可人也不笨,而且紀淳已經把意思說的很明白了,她多少也理解了大半。
其實現在回頭看看,她每次去藝術院校做人體模特,什麼樣的女生沒見過呢,牛仔褲和T恤衫是實在太普遍了,留著短髮抽菸的也很多,可是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那些外在的都只是符號罷了,並非多加一個符號,就能變成另外一個人。
有的人,就是裝腔作勢,有的人,就是真實。
陳嘉瑜呆坐了很久。
半晌,紀淳起身給她倒了杯咖啡,折回來遞到她跟前。
陳嘉瑜一愣,接過來喝了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裡裝著事,也沒那麼在意味覺了,這一次竟然不覺得特別苦。
紀淳坐下,又一次拿起手機,說:「你再回去好好想想,等你想清楚了再過來。」
***
從那次對話之後,陳嘉瑜就改換了態度,無論是對這份工作的態度,還是對紀淳。
她也看明白了,紀淳眼裡沒有她。
之前她也是有點賤骨頭,他越是看不見她,她越來勁兒。
後來她把目標擺正了,找回自己的「初心」,滿腦子都想的是做好這個工作,賺足了這份錢的時候,紀淳的目光反倒會多在她身上停留一秒。
那一瞬間的滿足感,陳嘉瑜無法形容,也找不到合適的詞彙,就是挺美的。
或許那天在樓道里,紀淳短暫的停頓,為的只是那一瞬間的相似。
只是這事一旦想明白了,心裡難免失落。
不過拿到錢的時候,她又挺高興,好像傷口被「治癒」了。
後面半個月,陳嘉瑜漸入佳境,她從紀淳臉上流露出的笑容就看得出來。
她享受著他眼神裡帶著的讚賞,感覺有點飄,整個人都變得自信了。
直到某一天,紀淳告訴她,她可以「上崗」了,不用過來了。
陳嘉瑜一愣,問:「那後面的進展我不需要跟你匯報麼,萬一遇到岔子呢?」
紀淳說:「匯報用微信,不用特意過來。岔子,你指的是什麼?」
陳嘉瑜想了一下:「哦,要是他對我動手動腳呢?」
紀淳笑了:「不會的。」
陳嘉瑜覺得受辱了:「為什麼不會?」
紀淳:「你去見一面就知道了。」
陳嘉瑜忽然有一種出師了,就被掃地出門的感覺:「那他沒瞧上我呢,錢你不會找我要回去吧?」
紀淳終於抬眼:「你應該對自己有點信心。就你現在跟我說話的態度,就很好。」
要不是場合不對,陳嘉瑜真的會樂。
陳嘉瑜:「那要是我一個不小心和他產生真感情,把你收買我的事都告訴他呢?」
紀淳看著她,隔了兩秒才說:「那也是你們之間的事,與我無關。」
陳嘉瑜徹底無語了。
***
不日,陳嘉瑜就去見了韓嵩。
大熱天的,她出了一身汗,按了很久的門鈴,也沒人應。
她以為白來一趟。
等到走開幾步,她才忽然想起中介說過,這個韓嵩幾乎每天都在工作室里,什麼時候去都在,但最好別上午去,他是個夜貓子。
陳嘉瑜想到這,又折回去,再次按響門鈴。
她的手指一下一下的點著按鍵,按的煩了,就拿出煙,一邊抽一邊接著按,還時不時停一下,把門鈴按出節奏感,嘴裡還跟著哼起歌。
直到那扇門「唰」的一下拉開了,陳嘉瑜嚇了一跳,驚訝且錯愕的對上門裡的男人。
陳嘉瑜很快就來了感覺,第一次見面狀態就特別好,時刻想著紀淳告訴她的話,看著韓嵩那帶著一點探究和困惑的眼神,越演越來勁兒。
那天開始,陳嘉瑜每周會過去韓嵩的工作室三次。
每一次都是從中午開始,一直到傍晚。
陳嘉瑜從一開始不習慣被絲巾蒙著頭,到後來也無所謂了,她甚至自己戴了一條,不用韓嵩動手,就自己蓋到頭上。
等中場休息的時候,陳嘉瑜也會翻看韓嵩的畫稿。
畫的很像,幾乎是複製。
但是當她隔幾天再看到這些畫稿時,卻發現上面有明顯改動的痕跡。
那是韓嵩根據自己的想像做的修飾。
自然,在韓嵩的工作室里有很多雕塑半成品,他們基本都是隨意擺放,並沒有做特別防護處理。
唯有一件放在桌子最裡面的角落,上面還蓋了一塊白布。
陳嘉瑜第一次來就注意到了,那是一個只卡到肩膀以上的人像雕塑。
某天,趁著韓嵩去洗手間的時候,陳嘉瑜忍不住好奇,把那塊白布掀開了。
一照面,陳嘉瑜就挑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