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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旻之和兩位學姐都在翻白眼,說他們影響心情, 叫他們走遠點。
齊羽臻和謝超就拉著手走開了。
再後來,又有幾人加入,是兩位學長和陰魂不散的周盛、劉芯。
許游的心情立刻掉落, 忽然覺得這林子的新鮮空氣都變得污濁了。
雖然有劉芯在, 周盛不至於不會亂來, 但許游仍是不放心,這林子大, 走散了也有可能, 她可不想因為躲避周盛而迷路。
於是許游半路上給齊羽臻發了微信, 說起這事。
齊羽臻回道:「我們回來找你,離他遠點。」
許遊說:「不用了,我就是和你打個招呼, 我要找個機會回去,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裡。」
齊羽臻:「這樣,褚昭還在民宿,你先找他,周盛別人不怕, 就怕褚昭。」
許游一頓,這一點她也發現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那後來,許游許久都沒做聲,走到一半時找了個時機,見劉芯纏著周盛走開了,她就立刻往回走。
她走的飛快,到後來是一路小跑。
出林子時,她給褚昭發了微信:「你還在民宿吧?」
褚昭反問了三個字:「想通了?」
許游快速發了個「嗯」,就一頭扎進民宿,很快回房。
她翻出畫畫的工具,畫板、畫紙、炭筆、油彩和刮刀,拿著這些東西,也沒問褚昭在哪裡,就往昨天的陽光房走。
***
許游來到陽光房門口,剛推門,才忽然想起來忘記問褚昭在哪裡。
但門已經推開了。
她不僅嗅到了昨天的煙味兒,還看到他。
褚昭就站在沙發前的空曠處,他的倚靠著寬大且高聳的沙發背,手裡正在擺弄一台單眼相機。
聽到動靜,褚昭掀起眼皮,自上而下打量了許游一眼,問:「你這是剛從哪裡野回來?」
許游一怔,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這才發現她圍巾跑歪了,羽絨服上蹭了很多泥點子,是她腳上的短靴奔跑時飛濺起來的,腳上的登山鞋更糟,沾了一層淤泥,長褲上還沾了很多松枝葉。
許游喘了口氣,進屋把門關上,放下東西說:「我早上去林子裡了,要不要換身衣服?」
褚昭:「不用,就要原汁原味。隨便坐。」
許游點頭,她環顧了一圈,來到靠近窗戶的圓形木桌前,脫掉羽絨服,解開圍巾。
和桌子配套的木椅的高度剛剛好,她一言不發的開始支畫架,固定畫板和畫紙,隨即將油彩和一整套刮刀放在木桌上,攤開擺好。
她的動作很嫻熟,也很認真,陽光落在她身上,溫暖且清爽。
陽光下,飄蕩著細微的粉塵,細小的顆粒略過她,略過那件粗針毛衣,那條牛仔褲,以及那雙沾了泥的登山鞋。
空氣里忽然響起按快門的聲音。
許游詫異的看過去,褚昭已經正用相機對著她。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距離小桌有幾步距離的單人沙發上,就靠著椅背,翹著4字腿。
相機擋住了他的大半張臉,卻也成了他的眼睛,那空而幽深的鏡頭,好似深邃不可測的黑洞。
許游望著它,它也盯著她。
許遊說:「正好,我也要做我的作品。羽臻姐說,我只管做我的事,你就負責拍。」
相機下,露出的唇微微彎起:「嗯,繼續。」
許游便繼續了,只管褚昭他不存在。
她坐在木椅上,拿起炭筆,側頭朝那邊掃了一眼,像是要「較勁兒」似的,還舉起筆朝他比了比,然後在紙上果斷的勾勒出線條。
其實許游根本沒打算畫褚昭,但她又不能對著白紙發呆,反正靈感還沒找到,倒不如先拿他當模特練練。
最早的油畫都是用筆,後來發展到現代,出現了畫刀,不同尺寸的刮刀,搭配美工刀、手術刀,畫出來的油畫筆觸粗獷,雖不如畫筆畫出來的細膩,但色塊卻更豐富,有厚重感。
褚昭見過許游畫畫,那是在一個公園裡,他們第一次相遇,她用炭筆在畫素描。
後來,在他的照相店裡,他也曾在休息室里看到齊羽臻糾正許游的油畫畫法,但許游用刮刀畫油畫,這還是他第一次見。
褚昭的動作停頓了一秒,手上又快速按下快門,捕捉鏡頭。
不會兒,許游放下炭筆,十分豪放的將一坨油彩倒在調色板上,拿起調色刀開始調顏色。
她很認真,因為瘋跑而蓬鬆且凌亂的短髮落在額頭上,蓋住了眉眼,她下意識往上吹了口氣,那髮絲向上揚起。
快門聲響的很快。
許游的刮刀也落到畫紙上,飛快且篤定的舞動。
然後,她朝這邊掃了一眼,那眼神冷酷、淡漠,沒有情感,好似旁觀這人世間的眼睛,好像那冰冷的鏡頭,它的存在只是在觀察。
這側頭看來的一眼,被褚昭抓拍下來。
鏡頭後的他眯了眯眼,將照片調回去,盯著看了幾眼,隨即起身,直接一屁股坐在木質茶几上。
木質茶几距離許游更近,他忽然一動,許游的動作也停了,再看過來時,眼裡已經有了「人類」的情緒。
許游問:「你這是要把鏡頭懟我臉上嗎?」
褚昭扯了扯唇角,道:「你很上相。」
許游皺了下眉頭:「你的意思是,我本人不如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