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頁
其實賀緋一直在自欺欺人,認為無論做多的多出格,紀淳都會原諒她,這層謊言就如同國王的新衣。
賀緋拍照,紀淳全程冷眼旁觀。
前半程拍的糟糕透頂,賀緋在跟紀淳較勁兒,也是在跟許游示威。
後來許游給她調整了幾個姿勢,兩個女人說了些話,賀緋的狀態才算將將及格。
褚昭瞧著許游拿出專業的一面對待賀緋,沒有被個人情緒左右,便對紀淳說:「許游很有天分。」
紀淳卻這樣回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褚昭知道,這是紀淳在警告他,他怕她受傷害。
褚昭問:「你要真這麼擔心,為什麼不和她說?」
紀淳說:「她要做的事,沒人能阻止。」
褚昭瞭然。
原來紀淳已經看出了許游的心思。
磁和鐵,相互吸引,這已經是不可逆轉的事。
***
那層窗戶紙很快就捅破了。
褚昭和許遊走到了一起,這事有點奇妙,比想像中還要快,但一切又好像很自然,仿佛本該如此。
對的時間,對的人,邁出對的一步。
從大二到畢業,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這個年紀,變數總是很大的,要從校園走向社會,很多校園情侶都是因為步調不一致,或是現實問題而分開,真正能走到最後,相守一輩子的,幾乎是奇蹟。
前面一年,褚昭和許游相知相守,彼此契合,堪稱完美。
這是褚昭活了二十幾年,最開心快活的一年。
也是他第一次體會到,心裡的空虛,是可以被情感填滿的。
在這段時間裡,周圍的親人和朋友生出變故和周折,比如親人的健康出了問題,比如紀淳面臨了賀緋製造出的網暴,但這些事似乎都沒有影響到褚昭和許游的感情。
真正改變這一切的,還是因為有一天褚誠在公司突然暈倒。
送去醫院檢查後,查出來是慢性腎衰竭,已經到了第三期。
由於前面兩期症狀表現不明顯,所以這個病往往查出來都已經是第三,甚至是第四期了。
褚昭得知這一切時,人是懵的,看著睡著的褚誠,許久都沒有說話。
在褚家,對他唯一流露出善意的人就是褚誠,褚誠也一直在幫他。
算起來,褚誠也還不到三十歲。
褚昭走出褚誠的房間,聽到了不遠處有哭聲傳來,那是褚母的聲音。
褚昭轉頭去了書房。
褚父和二叔在裡面等他,要和他聊聊以後回家裡公司幫忙的事。
褚昭坐下後,一言未發,只是聽著他們一點點掰開揉碎的說日後的安排。
等到褚昭開口時,卻直接拒絕了。
褚昭:「我對經商一竅不通,與其讓我來回來幫大哥,倒不如請幾個能幹的幫手回來,沒有血緣關係,會更簡單。若是我來做,還沒等上手,就引起內部矛盾了。」
褚昭和褚母當年的約定,這件事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他不想毀約,不想扎進一個他毫無興趣的領域,也不想給褚母造成誤解,引起不必要的矛盾,以為他趁虛而入。
褚父嘆了口氣,說:「可現在你大哥病了,看在親兄弟的份上,你就不能回來幫幫忙麼?你大哥對你怎麼樣,你是知道的。」
褚昭垂下眼:「正是因為知道,我才不能回來。」
他笑了一下,抬眼間,又道:「外人不清楚,您和二叔還不知道麼?咱們家家庭關係有多複雜,我回來了,會引起多少人的猜忌?做得不好,還不如不做,做得好,就是狼子野心。無論是哪一種情況,我大哥的壓力都不會減少,反而還要為了這些事傷神,那樣只會加重他的心理負擔。我們到底不是同父同步的親兄弟,這是無法改變的事。」
褚昭撂下話就走了。
他已經許久不曾回這個家了,這次被叫回來,不僅他覺得陌生,就連家裡人看他的眼神,也透著生疏。
他就是個「外人」,留下來,所有人都會覺得彆扭。
***
事情過了沒多久,幾天後,二叔和劉曉音就找到照相店。
那天,褚昭和許游在一起。
別說許游覺得詫異了,就連褚昭,也沒想到他們會選擇這個時間,到店裡堵他。
許游問他打算怎麼辦時,他心裡其實是有數的,這一次會比上一次更難應付,他們還會用一些手段,迫使他答應。
比如更大的利益。
只是這些東西他並不在乎,也不會為了那個看上去更堅固,更金碧輝煌的牢籠,就放棄自己的自由。
然而事實很快就證明了,想像在現實面前總是蒼白的。
褚昭沒想到,這一次家庭會議,褚母也出席了。
而且褚母還是第一個放下身段,求他回來的人。
褚昭皺著眉頭,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自小就用「冷暴力」對待他的女人。
他曾經當她是母親,但他從未在她身上感受過母愛。
當他知道她不是生他的女人時,心裡的困惑和期待,便一點點的放下了。
然而就在放下的過程里,那原本裝著滿滿期待的地方,也一點點蔓延成巨大的空洞。
它很空,不見底,好似不管多少愛倒進去,都不會再填滿。
心裡缺什麼,就會去追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