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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父因為血管瘤破裂而去世,這件事不僅突然,而且來勢洶洶,殺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還給紀家留下債務問題。
而紀母的心臟病,也是毫無預兆,要不是紀淳當時在外阜求學,又經歷過紀父的打擊,也不會想到在紀母的床頭櫃放一瓶速效救心丸,還和鄰居打好招呼。
他們雖然不是許游的父母,可兩次的事許游也都親眼看到了,經歷了,至今仍心有餘悸。
她也曾想像過,這樣的突發事件如果放在許父身上,她能未雨綢繆到什麼地步。
紀淳的早熟早當家,真是被逼出來的。
***
回家的路上,兩人換了話題,閒聊著今天的瑣事。
上午,紀淳從機場把紀母接回家,這會兒紀母正在家裡補覺,紀淳下午回到畫展,談妥了最後幾幅畫的購買,餘下的除了他的肖像畫,還有三幅小的,他打算掛在家裡。
許游聽著,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很多她的練筆之作,也被紀淳找到了買家,如果換一個投資人,肯定做不到這步。
其實紀淳和買家溝通的時候,許游也旁聽過一次,她全程都是當擺設,就看著紀淳和對方你來我往,推銷目的性卻沒那麼強,時不時還在為對方的喜好和需求考慮。
紀淳後來跟她說,不管是商品、藝術品還是藝人,要推銷給客戶,第一要則不是賺對方的錢,而是把對方當朋友,站在朋友的立場推薦最適合對方的。
許游認真地聽著紀淳念叨這些生意上的事,時不時笑一下,心裡也在想,要是紀叔叔還在,一定會以他為榮。
等快回家時,紀淳又看了下許游,見她一直瞅著自己笑,便說:「你知道你這種眼神叫什麼麼?」
許游:「叫什麼?」
紀淳:「崇拜。」
許游笑出聲:「不要臉。」
紀淳:「我講了一路生意上的事,是不是很枯燥。可能就是因為你聽的一知半解,我才好忽悠你,才顯得我厲害。」
許游想了下,說:「你說的大部分我都聽得懂,我以前對這些沒興趣,但是聽你說這些事,又覺得很有意思。」
紀淳:「我要學的還有很多,保持謙遜,時刻進步,偶爾也需要一下你的鼓勵,但是別誇得太狠了。」
這個道理許游自然明白,摔倒了不可怕,棒殺也不足以致命,那畢竟都是來自外界的打擊,只要足夠堅強,就可以挺過去。
比棒殺可怕一萬倍的,是捧殺,那是來自內心的腐蝕、腐朽、腐敗,一點點蠶食。
不光是做生意,畫畫和攝影也是一樣,被大家捧起來了,就很容易發飄,飄得越高,摔的就越疼。
許遊說:「我以後會儘量客觀的誇你,你的缺點我也會告訴你,鼓勵你。就像你之前點醒我一樣。」
紀淳笑道:「那就這麼約定了。」
許游:「咦,看來以後要約定的事情還挺多的。」
紀淳:「一件件來,咱們還有很多時間。」
許游:「好。」
***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很平順,但平順之中也有小坎坷,小精彩。
世界一直都是它原本的模樣,從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
太陽升起來,太陽落下去,周而復始。
自畫展結束後,沒幾天,韓嵩就到攝影棚來蹲守。
他就和之前一樣,安靜地待在角落裡,觀察許游,將她的身體線條刻畫在紙上。
許游偶爾也會注意到韓嵩,他變化很大,比之前沉靜許多,沒那麼浮躁了,似乎目標也變得更加明確。
在他眼裡,她又一次看到了光彩,看到了自己曾經的模樣,那個不顧一切,只想鑽研好技藝的那個她。
至於許游,她也變了。
她不再像之前那樣拼命的接活兒,每天都會空閒出一、兩個小時,其中半個小時用來睡午覺,其餘時間就拿來看書。
韓嵩有些好奇許游的讀物,拿起來看過一眼,有些詫異。
是一本心理哲學書,和許游的氣質很不搭。
韓嵩問她:「這本書哪裡吸引你,你怎麼會對這個感興趣?」
許遊說:「買它的時候,我一點興趣都沒有。可是如果我不買下來看一看,我又怎麼會知道以後也沒興趣呢,有些興趣是要挖掘的。」
韓嵩皺了下眉,又問:「是紀淳影響的你麼?」
許游沒看他,又一次看向書頁:「這不關你的事。」
韓嵩不再發問。
每一次當許游把這句話甩出來,這都是一個信號,他聽到了就會閉嘴,知道是他問的太多了,她懶得回答,或者她覺得,沒必要跟他交代。
而後韓嵩又發現,許游很少對別人說這句話,對他倒是有點區別待遇。
韓嵩心裡有點五味雜陳,被這樣特殊對待,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
事實上,許游和韓嵩心裡都很清楚,他的線稿終有一天會完成,他不可能總拿這個藉口到棚里來。
他的感覺抓的越准,這一天就會越早到來。
只是韓嵩沒想到,它會提前。
那是一個周五。
許游現在養成了午睡的習慣,中午不見任何人。
韓嵩一般也不會挑選中午過來。
但這個周五剛好趕巧了,他出門出的早,路上又順,便來早了十幾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