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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游沒說話,只是把頭埋進他懷裡,閉上眼,輕嗅著他身上的氣息。
清新的沐浴乳味道,淡淡的洗髮水香,還有睡衣上帶著的那點洗衣液的味道,而過去那些夾在其中的金屬味、器材味,還有相紙和顯影液的氣味,現在都好像徹底洗掉了。
一點痕跡都沒有了。
***
許游考慮了兩天,最終還是在合夥協議上簽了字。
她搖身一變,成了這家照相店的半個主人,再去看它,心情也變得越發不一樣。
許游不知道這是不是上天故意的安排,還是冥冥中自有註定,兜兜轉轉一大圈,它又回到了許家。
這件事,許游後來告訴許父。
許父得知後很意外,對於許游改行攝影師的事情也不那麼排斥了,給人打工,和給自己經營店面,那是兩個概念。
許父這兩年也沒什麼事情做,現在得知店面回來了,便有點坐不住了,提議要去幫忙打理店面。
許游想了下,這樣也好,便跟許父約定好,不可太操勞,也不要干涉其他人原本的工作,就當做是去打發時間的。
許父滿口答應,心氣兒好像又回來了。
一段時間後,許父開始接一些幫人拍證件照、洗照片的工作,手裡一旦有事情可做,也就不會待在家裡長吁短嘆,總想著杯中物了。
這樣的安排褚昭毫無異議,他很快又被新的一波工作拉走了全部精力,連微信上都很少出現。
那幾天,許游和褚昭聊的最長的一次,只有三分鐘。
褚昭最後說道:「過幾年,我想弄個攝影展,把圈內幾個不錯的朋友叫上一起,我來投資,就以各種人物肖像為主題。不過,你要從現在開始準備素材了,倒也不用特意,如果遇到有感覺的人物,對方也同意被展出,就作為備選。」
許游聽了有點興奮,回道:「好啊,聽上去很有意思!」
這之後,褚昭就去忙了。
許游笑著托腮,暢想了一會兒攝影展的盛會,很快也被新的活兒拉走。
無獨有偶,也是在同一天。
紀淳聽許游提到她正式接手了照相店的事,說完「恭喜」之後,就轉而惦記起她之前的油畫作品。
自從大三下半學期開始,他們都沒再提起之前在棚里的小插曲。
許游不知道紀淳怎麼想的,反正她已經「失憶」了,既然發生的事不可逆轉,那就索性翻篇。
直到紀淳提起他的那些畫,許游才想起來這茬兒,說:「哦,對了,後來答應你的肖像畫,我已經做好了,我答應過你的,要一起給你。」
紀淳說:「不只是我的肖像畫,還有其它的。等到大四,你要把精力都放進店裡,那麼過去的作品呢,總不能一直租個小畫室放著落灰吧,油畫是要定期保養的。」
紀淳說到了關鍵,油畫的確要保養,尤其是當環境濕度和熱度發生變化時,油彩又怕高溫,怕潮濕,怕尖銳的物品,怕紫外線、油煙和灰塵,所以儲存的屋子一定要常年保持中性的濕度和溫度,否則它真的還「嬌氣」給你看,會幹裂、脫落、變色,失去它原有的價值。
而油畫的保養工序是很花時間的,這是個細緻活,不是隨便弄兩下就行的,還得找專業人士來做。
許游過去的作品真是不少,她自己倒是會保養,可是一張張處理肯定忙不過來,又不可能為了這件事特別請一個人定期來做,最主要的是,還需要租一個合適的「倉庫」。
許游問:「你的意思是,讓我把所有作品都交給你?」
紀淳笑道:「你交給我,我保證請專業的人來打理,費用我來出。」
許游愣了:「那怎麼行,這麼大費周章的有什麼意義?」
紀淳:「對你來說或許是大費周章,對我而言,卻有特別的意義。」
許游一下子說不出話了。
她盯著微信上的文字,也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還是紀淳的用詞刻意引導。
直到紀淳說:「你要是覺得我來花錢過意不去,你就當做是我在做藝術品投資好了,其實我原本也想涉足這一塊,除了你的,我還會收集其他人的作品,等將來遇到合適的機會辦展覽,等作品賣出錢,咱們再分帳。不過現在說那些都還太早,現在首先要考慮的是如何把它們保存好,不要折損它們的價值,等到有一天派上用場。」
這不是紀淳第一次表達有意投資她的油畫了,成年前他也說過類似的話。
許游當時只覺得是朋友之間表達的支持,並未當真,想不到現在他會提出進一步更實際的要求。
如果她的作品可以賣出去一部分,落在懂得欣賞的人手裡,而她也能掙到錢,填補家裡,總比放在倉庫里定期找人維護來的更有意義。
雖然她不知道紀淳為什麼會看好這些畫,更不了解他這樣的生意人是怎麼思考和操作的,這種經營藝術品的事,她是一竅不通。
許游思考片刻,就答應了紀淳的提議。
紀淳還跟她保證,一旦他幫這些畫找到實際的價值,他一定第一時間告訴她,在價格方面也會詢問她的意見,如果她不同意,他絕不出售。
這些許游倒是不在意,既然交給他,她就不會過問。
不過她也不得不承認,同一天之內,未來的攝影作品和過去的油畫作品,忽然都得到了賞識,這種被人盯上的感覺,還真有點滿足虛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