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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出來了,作為交換的代價已經支付完了,精神上毫無負擔,他不欠任何人。
反倒是賀緋三人,扛著不小的壓力。
這還是頭一次,四個人都沒話聊。
賀緋三人在想什麼,紀淳其實心裡很有數,他也知道如何打圓場,化解眼下的僵局,只要他若無其事的說幾句場面話,把這篇翻過去,讓他們都好受一些,也就過去了。
但在前半場,紀淳什麼都沒做,就是點了根煙,微笑的拿在手裡,欣賞著眼前的小丑戲。
不知情的人,根本不會想到他們四人中間曾發生過那樣的不愉快。
到了後半場,方玄喝得多了點,就藉著酒勁兒跟紀淳道歉。
秦灩也哭了,語無倫次的說了很多。
紀淳只說了一句:「都過去了。」
等到聚會結束,方玄和秦灩一起離開。
賀緋結帳回來,就坐在默不作聲抽菸的紀淳對面,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紀淳把煙按掉了,這才抬眼,說:「走吧。」
賀緋咽了下口水,飛快的問:「待會兒有什麼安排?」
紀淳一頓:「怎麼?」
賀緋:「我爸說,想見見你……」
紀淳「哦」了一聲,道:「好啊,是應該去見見賀叔叔。」
自那以後,紀淳沒再跟賀緋主動說過一個字。
路上賀緋幾次試圖打破僵局,紀淳都是似笑非笑的應著,「嗯」,「好」,「哦」,「可以啊」,最多就三個字。
來到賀家,紀淳和賀父進了書房,他們兩人談了將近一個小時。
賀緋就焦灼的等在外面,她不知道裡面情形如何,也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
直到書房門打開了,從裡面溢出笑聲。
賀緋迎上去時,見到的就是掛著淡笑的紀淳,和拍著他肩膀笑呵呵的賀父。
這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好似剛談攏了一樁買賣,皆大歡喜。
賀緋愣在原地,盯著紀淳。
紀淳微笑著看過來,對著她彎了眼睛,親切的如同往昔。
但那一刻,賀緋卻覺得害怕。
眼前這個人,她好像瞬間就不認識了。
***
從這以後,賀緋就時常有那天的感覺。
紀淳,就好像是他手裡燃燒的煙,飄在空氣中,看得見,卻抓不著,明明有著咄咄逼人的氣味,卻好似隨時會散開。
但他沒有刻意的疏遠她,她每次約他,他都說好,見面了也從來不擺臉,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他都只是笑,她的所有要求,他都答應。。
賀緋心裡卻越發的沒底。
唯獨有一次,紀淳流露出微笑以外的表情,還是因為她突然提起那個被撞傷的男生。
那個男生名叫劉錫,在ICU住了一個月以後換到普通病房,到底是年輕底子好,傷勢恢復的很快,就是學業耽擱了,今年恐怕考不上理想學校,他家裡已經做好了復讀的準備。
賀家賠了一筆又一筆錢,賀緋三人也去看過劉錫幾次。
意外的是,劉錫並沒有表現的很激動,他超乎尋常的接受了這些事,也沒抱怨。
後來,賀緋單獨去看過劉錫。
劉錫聽說紀淳出來了,還跟賀緋問起來。
紀淳聽到賀緋的轉述,先是一怔,看向賀緋的眼神都變得微妙了。
那眼神看的賀緋發毛。
可紀淳卻沒有說一個字,連心裡最想問的那句「聽到劉錫說不怪我,你的良心是不是安了」,都沒有提。
隔了幾秒,紀淳跟賀緋要了劉錫的聯繫方式,說:「找個機會,我去看看他。」
***
幾天後,紀淳就去見了劉錫。
劉錫已經出院,但還需要定期做物理治療,賀家給劉錫安排了最好的康復中心。
兩人見面時,劉錫剛做完復建,坐在休息區喝水。
見到紀淳,劉錫表現得很平靜。
紀淳給劉錫帶了一疊的複習材料,說:「我聽說你要復讀,這些材料是我一直在用的,對提高分數很有幫助,上面有我的筆記,希望能幫到你。」
劉錫看到複習材料很是詫異,他沒想到是這樣的開場白。
紀淳又道:「那天的事,很抱歉。我知道我這樣口頭的一句話,沒有任何意義,但除了這句話,這些複習材料,我不知道還能為你做什麼。」
劉錫看著紀淳半晌,忽然說:「其實你不用對我有歉意。」
紀淳一頓。
嚴格來說,他心裡更多的是愧疚和後悔。
他那天真不該和賀緋他們一起出門,又或者,他應該把他們留下,阻止他們去開那輛車。
劉錫收下了複習材料,又道:「我知道開車的人不是你。」
紀淳詫異的對上劉錫的視線。
但那詫異也只是一瞬間。
紀淳記得很清楚,那晚他去查看劉錫的傷勢時,似乎感覺到劉錫還在動。
劉錫當時是有意識的。
可紀淳幾人當時都慌了,叫了救護車就站在旁邊幾步的地方說話,根本沒在意劉錫是否會聽到。
紀淳吸了口氣,跟著說:「你知道,卻沒有告訴任何人。」
劉錫搖頭:「我很清楚的記得,我被撞飛的時候,分明看到駕駛座上是個女生。後來賀緋和秦灩一起來看我,我還在猜是她們之中的哪一個。再後來,我聽賀緋說,在拘留所的是她男朋友,我才肯定撞我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