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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樾:「那都是後來的事了。他抗爭了好幾年,也是拍出點成績以後,才被家裡人接受。家裡從商的,自然就會覺得搞藝術的上不得台面,如果是古典樂之類的還好說。」
許游沒說話,又一次低頭看著手裡的相機,輕輕撫過那個字母「C」。
程樾這時說:「哦,你剛才抓拍的照片我很喜歡,將來有機會,請你幫我拍一組。」
許游詫異的抬頭:「我?可我才剛學。」
許游不懂,程樾認識褚昭,她為什麼不讓褚昭拍呢?
程樾說:「學無定法,貴在得法。你剛學,但感覺很準,這行的專業知識和技巧是很多,但感覺永遠是最重要的。反而是技巧越老道的攝影師,越沒有原始的味道。」
正說到這裡,一輛私家車開到路邊,司機落下車窗和紀淳打了個招呼。
紀淳也剛好切斷通話,拿著手機回來時,說:「我想他不會死心,明天還會打過來。車子來了。」
程樾嘆著氣翻了個白眼,轉頭對許遊說:「那咱們就說定了。」
話落,程樾就率先抬腳,走向私家車。
紀淳和許游對上一眼,他唇角掛著淺笑,隨即用唇形說了三個字:「先走了。」
許游頷首,看著他轉身跟程樾走到車前,看著司機為兩人拉開車門,兩人又一起坐進后座。
車門關上了,車窗上貼著黑色的膜,讓人看不到裡面。
許游的腦海中,一直迴蕩著程樾剛才的話:「他將來會有大作為的。」
許游緩緩笑了,是真的開心。
***
許游卻不知道,就在車子開動的瞬間,程樾也看到了她那抹笑。
程樾不由得說:「你這個發小真的很關心你。」
紀淳也朝窗外看了一眼,但許游的身影越來越小。
紀淳收回目光,應道:「她是最能明白我的朋友。」
程樾「哦」了一聲,不客氣的拆穿他:「只是朋友?」
紀淳望過來,沒有驚訝,也沒有掩飾,平定極了。
程樾說:「還是說,只是現在當朋友,等將來你擺脫枷鎖,事業有成,再做其他打算?」
紀淳沒說話,只是彎了彎眼角,還不到十九歲,眉宇間卻已經多了一份沉穩。
程樾繼續道:「難怪那天在酒吧,人家給你安排了女大學生,你說你不好那口。原來你喜歡這樣的。不過有個事,我得提醒你,她現在跟的可是褚昭……你有把握贏回來麼?」
紀淳挪開目光,目視前方,隔了幾秒,仿佛經過了思考。
然後,他才說:「人生很長,變數很多,機會隨時都會出現。我可以等,也可以去創造機會。不到最後一刻,一切都有可能。」
聽到這話,程樾也跟著做了腦補,一想到是紀淳對褚昭,中間還夾著一個許游,就有一種非常刺激且微妙的感覺。
程樾不由得輕笑出聲:「那一定精彩極了。」
***
時間匆匆,許游和褚昭約定的一個禮拜,很快到期了。
最後一天上午,許游正在畫室里給油畫上色,接到了褚昭的微信。
他說,他回來了,剛進棚,問她這會兒有空麼。
褚昭也沒說什麼事,更沒提約定。
許游回:「等會兒吧,我把色上完,一小時。」
褚昭:「好。」
一小時,也足夠他收拾東西,再休息一會兒了。
許游也沒著急過去,先專心致志的把手裡的事情做完。
等她落下最後一筆,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把稍顯不足的地方補了補。
然後,她拿起相機對著作品拍了一張做記錄,這才起身收拾東西。
許游回房換了身乾淨的便裝,把單反裝回盒子,拿起布包,抬腳就出了門。
從家裡到照相店,走的再慢,步行也就十來分鐘。
許游裹著羽絨服,慢悠悠的走在街上,路上買了瓶水,等來到照相店,已經比「一小時」還晚了十幾分鐘。
只是許游想不到,一進門,就看到這樣的陣仗。
褚昭的女徒弟正在憤怒的收拾東西,嘴裡氣哼哼的,臉色很白,但眼睛有點腫。
許游平靜的掃過去一眼,隨即就聽男徒弟問她:「是不是找師父?他在裡面。」
許游對男徒弟點了下頭,抬腳往裡面走。
拐過拐角時,她還能聽到女徒弟在罵罵咧咧什麼東西。
許游一頭霧水,來到攝影棚門前,剛邁進去,抬眼的功夫,就掃到電腦桌前兩個人。
坐著的是褚昭,他正在修片,一手按著鍵盤,一手握著滑鼠,他看著屏幕,好像有點煩躁,臉色也是繃著的。
站著的是個女生,背對著門口,她挨著褚昭很近,說話時身體還一下一下的要往他身上靠,手還時不時碰褚昭的手臂一下。
看這個架勢,要不是褚昭的手一直放在滑鼠上,擋住了女生,她就要一屁股坐到他腿上了。
許游一頓,眼裡的畫面忽然定格了一秒。
那一瞬間,她腦海中打著架,一邊是讓她出去等著,別攪局,另一邊是再走近點,聽聽熱鬧。
只是一秒的功夫,許游就選擇了後者,帶著一點好笑,一點不悅,一點幸災樂禍,和看好戲的心態,無聲的靠近了。
然後,許游聽到了那女生的聲音,她說:「你就幫我拍一套嘛,多少錢我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