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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等考大學時,這件事不會記在檔案里,不會影響大學招生老師的印象。
這是個好消息,紀母也終於鬆了口氣。
再一轉眼,就到了五月。
***
五一長假,許游又一次去紀家,那是她聽說紀淳出來後,兩人第一次見面。
許游帶了一幅畫給紀淳,那是她在夕陽下最後一次見到他無憂無慮的笑。
橘色的暖光之下,少年插著口袋站在街上,眼睛彎彎,一口白牙。
如今回想起來,仿佛是上輩子的事。
許游將畫小心仔細地包好,進門時,只見紀母。
紀母今天很高興,準備了很多食材,說要做一大桌子菜,給紀淳補過生日。
許游一頓,忙說:「那我這就來幫您!」
紀母卻說:「哎,你先別管了,我先忙著。小游啊,你先上樓看看紀淳,陪他說說話,他從那裡出來以後,性格都變了,每天都關在房間裡看書……我知道他怕學業落後,可這麼逼自己,我真怕他憋出病。」
許游輕輕點了頭,帶著紀母的囑咐,抱著那幅畫上樓。
她在門口敲了敲,門裡傳來很淡的一聲:「進。」
許游推門,但有些費力,紀淳開著窗戶,外面的風頂在門上,她用力推開半扇,卻好像驚擾了那風的走向,窗簾隨著風來回擺動。
微風拂面,有些熱,五月已經有二十幾度。
風中還有淡淡的菸草味兒和咖啡香。
許游一愣,抬眼看去,就見到書桌前坐著一道身影,肩依然那麼寬,背脊筆直,但整個人卻瘦了一大圈,瘦削而犀利。
紀淳以為來人是紀母,一直沒轉身,仍是低著頭,一手拿著筆在面前的練習冊上刷刷寫著,另一手垂下,半個手掌撐著椅子邊,食指和中指夾著半支煙。
他將煙湊到嘴邊吸了一口,又放下,右邊的手沒有停過,仍在寫。
許游愣了一會兒,醒過神時第一個念頭便是,紀母也知道他抽菸嗎,要是被紀母聞到味道,會不會又要擔心。
許游連忙將門關上,依然抱著那幅畫。
紀淳寫完一道題,落下筆,又吸了一口煙,同時活動了一下右手的手腕。
與此同時,放在桌上的計時器也響了。
紀淳按掉計時器,扯了扯唇角,算是滿意自己的答題速度,這時他才發現,好像身後許久沒有聲音。
紀淳側過身,轉頭一看,見到的卻是穿著一身連衣裙的許游。
紀淳明顯一怔,漆黑的桃花眼不似往日的勾人,多了幾分銳利,可他銳氣只一瞬間便落下,唇角也微微彎了。
「好久不見。」
許游抿著嘴唇,頓覺一股酸澀的情緒往上涌,哽在喉嚨那裡。
她低下頭,抱緊那幅畫,深深吸了口氣。
直到紀淳再度開口:「是送給我的?」
許游又抬起頭,點了點。
紀淳揚眉:「我看看。」
許游抱著畫走過去,站在他跟前,紀淳仍是坐著,斜靠著椅背,他將煙叼在嘴上,抬手將包畫的布解下來。
那菸草徐徐燃燒著,煙霧撩過他的眉眼,他半眯著眼,在一陣陣的煙霧中讓人看不真切。
直到畫露了出來,紀淳的表情明顯頓住,他把煙從嘴上拿下來,眼神寧和,直勾勾的看著畫裡的自己,卻又好像是裝錯了靈魂的別人。
陌生而又熟悉。
而許游,始終小心觀察著紀淳,他的皮膚不似以前那麼白,眉眼也不再清澈,沉沉的黑落在裡面,仿佛蒙住了整個世界,鼻樑骨上有一小塊凸起,好像受了傷才癒合不久,薄唇微紅,因為瘦了一圈,令臉型也多了鋒利的稜角。
直到紀淳抬起眼皮,淡笑:「謝謝,我很喜歡。」
許游下意識屏住呼吸,她嗅到了他嘴裡的煙味兒,心裡快跳了半拍。
隨即,紀淳接過那幅畫,站起身,在屋裡找了個地方,把它放下。
許游一直看著他,直到他走回來,說:「暫時還沒想好掛在哪裡。」
許游看了看屋子,卻不見她以前送他的那些畫,估計這一幅,他也不會掛起來吧。
但這事她沒多問,翻了翻練習冊,說:「課業追得怎麼樣?」
紀淳坐回來,說:「還好,落下的不多,在裡面一樣可以看書,就是時間沒那麼多。」
許游笑笑:「那就好。」
紀淳將煙按掉,就單手撐著頭,看著她。
許游問:「你的鼻子怎麼了?」
紀淳輕描淡寫的說:「打架打的,輕微骨裂。」
許游一愣:「在那裡面?」
紀淳:「嗯。」
許游又問:「疼麼?」
等問完了,她才覺出這話的多餘。
紀淳笑了:「疼。」
許游忽然沒了話,她的眼睛向旁邊掃去,看到一盒煙,又說:「吸菸對身體不好。」
紀淳:「我知道,但它可以讓我集中注意力。」
許游便不再多言。
直到紀淳說:「對了,我聽我媽說,你藝考分數過了。」
許游點頭:「和褚昭、齊羽臻一個學校。」
紀淳仍是笑:「真棒。」
許游也跟著笑了。
許游跟著說:「阿姨說,中午要幫你補過一個生日,慶祝十八歲。」
紀淳一頓:「我知道。我記得你的生日是下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