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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急什麼?」紀淳話鋒一轉,說:「我的真話是,真性情是有了,但人生閱歷明顯不足,而且知識儲備還欠缺。」
許游不說話了,只是盯著他看,她也沒有惱怒,非常認真的聽著。
紀淳繼續道:「人生閱歷這個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也許再過五年或十年,會達到另一個高度,到時候咱們再辦一次展覽,你再看看自己進步有多少。至於知識儲備,這也不能著急,就算用填鴨式的辦法,也需要一個消化吸收的過程,而且知識累計,不能只看書里的的表面文字,還得結合生活去理解。」
紀淳這番話可以說是一針見血了。
但道理也很簡單。
伏爾泰曾說過,書讀得多卻不思考,會覺得自己知道很多,書讀得多而思考,才會覺得自己不懂得越多。
許游不由得嘆了口氣。
紀淳見狀,說:「這可是你讓我說的。」
許游:「我知道,我只是感嘆自己真是不學無術,尤其是在你這個學霸面前。」
今天的話,如果換一個方式,或是換一個環境,再換一個人跟她說,她未必會聽得進去,反而會覺得對方有病。
畢竟像是這種「你該多讀點書」的話,聽上去就像是在罵人。
但現在,她坐在展廳里,看著過去的作品,深刻的感受到不足,心裡已經認同了這件事,再聽紀淳這樣一說,反而更容易接受了。
許游轉頭,又一次看向對面的油畫,忽然說:「你知道麼,經過後人的研究,他們發現在梵谷那幅《星空》裡面,蘊含著流體動力學的『湍流』概念。」
紀淳:「聽說過一點,不過我知道的比較有限。只知道他後期的作品,是在他精神崩潰期間創作出來的。」
這種湍流概念,被稱之為經典物理學最後的疑團,在後來幾百年間,就算是科學家也很難繪製湍流的模型。
但梵谷的畫,卻和湍流的數學公式完全吻合。
人們都在說,能手繪出這種現象的畫家,全世界就他一個。
到了兩千年以後,歐洲航天局公布了一張某恆星的觀測照片,發現它和《星空》極度相似,但這顆恆星遠在兩萬光年以外,肉眼根本不可能看到。
梵谷的畫在那個時代不被接受,很多人都認為,那是因為他太超前了。
其實,根本沒有人說得清楚梵谷最後那段時間到底在想什麼,所有猜測,無論是悲觀的還是樂觀的,都是人們臆想出來的。
那些畫究竟代表什麼呢,裡面有什麼未解之謎,只有梵谷自己清楚。
許游笑了下:「很多人都覺得那是他的幻覺世界,說那些躁動的星雲團,是梵谷當時的真實心境,他絕望、恐怖,所以看到夜空和雲團才會出現這樣的變化。可我卻更願意相信,那是梵谷在精神崩潰期間,無意間洞悉了物理學的秘密。不光是他,很多畫家、文學家、哲學家也都對天文學深入研究過,或許他們也都發現了這些學科之間微妙的聯繫。」
這話落地,兩人安靜了許久。
過了好一會兒,紀淳才低聲說:「你看,其實你也不是不學無術。」
許游轉頭瞪了他一眼:「我以後會多讀書,讀好書。沒準有一天,我也能洞悉奧秘。」
紀淳笑了。
許游看著他的笑容,又一次說:「不管怎麼樣,我還是想再跟你說一次謝謝。」
紀淳一頓,和她對視了一秒,隨即就錯開目光。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許游注意到他的動作,問:「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
紀淳說:「沒有,我一整天都會在這邊。」
許游依然看著他,總覺得他哪裡不對。
直到紀淳問:「對了,肖像展那邊你約了幾點?」
許游:「一點,怎麼了?」
紀淳盯著她的眼睛,吸了口氣,似乎經過了一番掙扎,這才說:「褚昭下午三點的飛機,飛去中東。」
許游愣住了。
什麼?
隔了幾秒,許游反應過來:「他今天飛?」
紀淳:「嗯。」
那也就是說……
許游張了張嘴,紀淳卻替她說了:「也就是說,如果你一點去肖像展,他應該已經在機場了。」
許游不說話了。
顯然,眼前擺著兩個選擇,一種是留在這裡,按照約定一點再去肖像展,畢竟褚昭沒有告訴她這件事,就等於是替她做了決定,而另一種,是現在就過去……
許游垂下眼,頓時陷入兩難。
紀淳卻很平靜,替她做了決定:「去見他一面吧,現在趕去肖像展,他應該還在。別給自己留遺憾。」
第70章 陽光、疾風、細雨
15
——別給自己留遺憾。
許游仿佛被他這句話燙到了, 安靜了好一會兒,才說:「其實沒什麼可遺憾的,該說的, 分手那天都說過了。」
紀淳抬手替她順了一下頭髮:「有些話可能說過了,但未必說開了, 心裡的結也未必解開。否則你後來不會大病一場,手感也消失了。」
許游皺了下眉, 沒接話。
紀淳:「兩人說分手,往往只有兩種情況。一種看似表面雲淡風輕、心平氣和,卻給心裡留下一個傷口, 造成困擾,這種的是慢性病,當時不疼, 過後卻會持續疼很久。還有一種是徹底撕破臉, 把什麼難聽的話都說盡了, 恨不得挖肉去骨,這種的雖然當時很疼, 但是疼一陣子, 也就結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