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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許游撐著頭, 給紀淳發了一條微信:「我回畫展的時候, 他們說你走了, 回家了?」
隔了半分鐘,紀淳回道:「現在和方玄、秦灩在一塊兒, 你要過來麼?」
許游:「我不去了。這樣吧, 你回家後告訴我一聲, 咱們談談。」
紀淳:「好。」
結果許游這一等,足足等到凌晨。
晚上回到家,許父特別高興, 做了一桌子的菜,還說讓許游去叫紀淳和紀母一塊兒吃,慶祝一下有畫展的事。
許遊說:「爸,阿姨之前去了歐洲游,後天才回。紀淳現在也不在家, 和朋友在一塊兒。」
許父想了一下,又很快把每盤菜里舀出兩勺,裝在飯盒裡,還囑咐許游,晚點等紀淳回來了,給他送過去,明天拿出來熱熱就能吃了。
許游看著飯盒裡的魚肉和排骨,這些都是許父的拿手菜,很快笑著應了。
飯吃了一半,許父嘴裡念叨的話都是圍繞著紀淳展開的,一會兒說他有出息,有作為,一會兒說他心細,有責任感。
許游開始還會接話,聽到後面,越發覺得不對,索性問:「爸,您想說什麼?」
許父一愣,隨即清清嗓子,說:「其實這些年,爸也不是沒想過,將來紀淳能做咱家的女婿。但我看你們相處也不像是在談戀愛,你之前又有男朋友……」
許游垂下眼,吃著魚肉不接茬兒。
直到許父說:「可是今天那些畫,爸都看到了。你的心意,別人看不明白,爸還能不知道嗎?我相信紀淳也很清楚。小游啊,感情的事,可別猶豫,將來要錯過了,會後悔的。」
許游將嘴裡的肉吞下去,又吃了口飯,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說:「我心裡有數。」
許父:「好,你有數就好,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
***
晚飯後,許游洗了碗,等許父進屋看電視了,她也回了房間,靠著床頭刷手機。
刷著刷著,就有點困了,不知不覺眯了過去。
直到接近凌晨的時候,手機響了。
是紀淳的微信:「我到家了,是不是睡了,要不明天再說。」
許游扒開眼睛,快速回道:「我還沒睡,你等一下,我下樓找你。」
紀淳:「好。」
許游也沒多想,抓起手機就出門下樓。
她腳上還穿著拖鞋,身上是居家服,走到樓梯拐角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出來的太匆忙了。
來到樓下時,紀淳家的門也剛好開了,紀淳就站在門裡看著她。
許游剛一進門,就聞到了撲鼻而來的酒精味兒。
許游:「怎麼這麼晚,你一直和方玄他們在一起?」
紀淳剛回來,還來不及換衣服,只摘掉了領帶,襯衫解開了兩顆扣子,客廳里只開了一盞落地燈,門廊的頂上亮著照明燈,光線並不充足。
那燈光從他頭頂灑下來,在他眼下和鼻翼兩旁映出陰影。
紀淳瞅著她,彎了彎眼睛,說:「沒有,吃了晚飯去見客戶了。抱歉,我喝的有點多,先去洗把臉,你等我一下。」
許游應了一聲,跟著走進客廳。
紀淳很快回了房,虛掩著臥室門,不會兒裡面就傳出流水聲。
許游就呆坐在沙發上。
紀淳買的這套房子她來了很多次,每次都是來陪紀母,都是白天過來。
她很喜歡這套房子的裝修,簡約明亮,既符合年輕人的審美又照顧到老年人的生活習慣,家電和家具的便捷,很多都是為紀母做考慮的。
就好比說紀母房間內的洗手間,就設置了三處扶手,就是怕紀母腳下打滑,沒有支撐,就連紀母的床也是多功能的,和醫院的一樣有伸縮護欄,還可以搖起來或降低。
就連廚房,紀淳都特別裝了兩個,一個西式開放式,一個中式封閉式。
他習慣了快節奏的生活,尤其是西式早餐,越快越好,開放式廚房就放一些簡單的,不用油煙的器具,但紀母更偏好中式的,使用習慣就完全按照她的來。
這套房子裡的所有細節,都透露著紀淳的細心,再反觀自己,倒是太粗心大意了。
許游發了會兒愣,等紀淳出來時才醒過神。
他已經換了居家服,臉上和發梢還有點潮濕。
紀淳先進開放式廚房做了一壺水,然後問許游:「喝什麼?」
許游「哦」了一聲:「就白水吧。」
做水的功夫,紀淳又打開冰箱,找到兩瓶醒酒藥,擰開蓋子喝了。
許游見狀,走上前問:「冰的直接喝,你的胃受得了麼?」
「沒事。」紀淳將空瓶扔進廚房的垃圾箱,轉而問:「你找我想聊什麼?」
許游對上他帶笑的眼睛,安靜了兩秒,才說:「我看到最後一間展廳的畫了。」
紀淳神色一頓,轉而錯開眼,將燒開的熱水倒進杯子裡,又兌了一點涼白開,推到她面前。
隨即他吸了口氣,才接上她的話:「我還以為,你明天才會看到。」
許游盯住他的眼睛,看見他眼底,腦海中迴蕩著的,是年少時的他,意氣風發,玩心很重,然後是成年後的他,收斂鋒芒,漸漸開始控制形而外的喜怒。
她看著他的蛻變,每一次都像是脫掉一層皮,而她的筆觸比她的眼睛更犀利,將這轉變刻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