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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背著光,一張臉完全隱在陰影下,顯得陰鷙而黑暗。讓謝晉亨心驚的,不是余晚的話,而是他從她眼底看到的力量,是熊熊燃燒的復仇之火,就像從地獄歸來的亡靈。也許是他這輩子做了太多虧心事,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從心底深處騰起一股畏懼感。
察覺到他的心理變化,余晚眯起了眼睛,冷冷一笑。
短短一剎那,在她收縮的瞳孔里,他看到了另一個人。明明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無論是外表,還是性格,卻在這一刻,兩人相互重疊,一些被刻意塵封的記憶突然死灰復了燃。
蘇眉!
這個名字跳入腦海,謝晉亨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但在喉嚨口打了個轉後,還是硬生生地被吞了下去。這不可能,那個女人消失了那麼多年,曾經他花過多少時間和金錢去尋找,都查而無果。
在短暫的晃神之後,謝晉亨清醒過來,夾雜一絲內心被窺視的憤怒,衝著余晚怒斥一聲,「樂怡,我好歹也是你公公,是你的長輩,你給我放尊重點!」
余晚手一松,像是扔垃圾似的,將謝晉亨甩了出去。在這一股力道的推送下,謝晉亨連人帶椅一起向後倒去。
謝晉亨再橫,也抵不過歲月不饒人,就算心理上還能繼續堅韌不拔,但身體上卻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被余晚這麼一驚嚇,心臟在漏跳一拍後,隨即又砰砰直跳起來。
一陣無法壓抑的心悸當頭襲來,讓他失控地叫出了一句救命。
其他人都離得遠,一下子來不及反應,只有站在他身後的秘書,飛快地搶上一步,一把抓住了椅子,這才算是穩住了謝晉亨。
差點被摔,謝晉亨一時怒不可遏,指著余晚的鼻子怒道,「樂怡,你別太過分。不然,我要你好看!」
余晚做了個投降的動作,然後轉頭望向早已驚呆了的眾人,道,「謝煜凡手中有30%的股份,這裡也有他的位置,所以,他出席會議,大家沒有異議吧。」
這本就是名正言順的事,現在更是沒人敢說不。
謝晉亨深吸一口氣,從慌亂中定下神,不管如何,自己還是最高持股者,是一司之主。余晚再怎麼狂妄自大,也只能在眾人面前作秀,沒有股份就沒有實權,這裡就沒有她的立足之地。
謝晉亨很快恢復了鎮定,用一種掌權者的口吻對余晚道,「他留下可以,但是,你給我滾!」
余晚勾起嘴唇微微一笑,「我要是不如你所願呢?」
謝晉亨不想再和她有任何語言肢體上的衝突,便轉頭對身邊的秘書道,「去喊保安!」
秘書得令後,立即拎起桌上的電話,想要撥給保安室。誰知,電話還沒有接通,就被人給按斷了,抬頭一看,這人又是余晚。
余晚,「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免得到時候下不來台。」
謝晉亨,「你到底想怎樣?」
余晚,「想要你把實權交出來,今天,龍騰集團的內控權就要重新分配。」
這句話說出口,眾人在底下偷偷倒抽一口冷氣,十個當中有九個覺得樂怡這女人是瘋魔了。仗著自己父親是樂慈,竟敢對謝晉亨提出這種要求。
謝晉亨被她氣笑,難壓翻騰在心頭上的狂風努力,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這股力道帶著十足的□□味,連帶著桌上的杯子也跟著一起跳動了下。
他聲色俱厲地指著余晚道,「樂怡,作白日夢也得有個限度!看在你父親的份上,我已經對你一讓再讓了,但是這不代表你可以在我面前為所欲為。這裡是龍騰集團,不是你家,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要是再不滾出去,我就報警抓你,並且告你私闖公司竊取商業機密!」
這話已經說得不留半分情面,余晚在語言行為上一再挑釁,把老爺子惹得暴跳如雷。這個會議廳里,大部分人都見過謝晉亨雷厲風行的手段,他們當中有人覺得余晚這是當膩了少奶奶,嫌日子過得太悠閒,才花樣作死和公公當眾拍板;也有人暗暗佩服余晚,連兒子在一邊都悶不做聲,她一個兒媳婦卻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啊!但,不管眾人怎麼想,都無一不替余晚悄悄地捏一把冷汗,惹怒謝晉亨於公於私都沒好果子吃。
相比這些吃瓜群眾,余晚反倒是老神在在,並沒有被謝晉亨的氣勢嚇到。
在做足鋪墊之後,從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拍在謝晉亨身前的會議桌上,甩出一個爆炸性的消息,道,「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你老婆李蘭悅已經把曾經屬於她的那15%的股份轉讓給了我,所以……」
她稍作停頓,目光一一掃過在座諸位,謝晉瑞、謝晉銘、各位股東、主管,一圈之後,又回到謝晉亨的身上,把剛才沒說完的話繼續說完,「從今天開始,我樂怡就是你們龍騰集團的第三大持股人。你謝晉亨一人獨大的局面,不幸結束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余晚拉開原本屬於謝嘉寧的位置,拎起桌子上的名牌,隨手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這個行為無疑昭告天下,謝嘉寧不再是內定繼承人了,內部已經大洗牌。
這個消息無疑是一顆突然投入深海二萬里的巨型炸彈,一下子激起了千層巨浪,帶著海嘯一般的氣勢,排山倒海地朝著人們急涌而來。在場的人千算萬算,都沒算到這一點,無一不被震懾。大家的臉上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三三兩兩地議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