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頁
她的手指穿過他濃密的黑髮,抓住向下一扯,他的頭被迫揚起。四目相對,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心臟跳動的聲音。彼此的眼珠中都進駐了一個人,在那電光雷石的一瞬間,空氣中仿佛擦出了耀眼的火花。
余晚俯下身體,一寸一寸地拉近彼此的距離,然後,將自己的唇印上了他的。
她挑開他的唇齒,纏住他的舌,一股電流從兩人接吻的地方開始,通過全身四經八絡,一路激活了所有的細胞,到達心口最深處。謝煜凡的心臟不由自主地漏跳一拍,這蜂擁而起的,不知是欲望還是悸動。
在公共場合親熱,他原本是抗拒的,無奈她的吻太甜太撩人,就像是滲著蜜糖的毒藥,明知道有毒,還是義無反顧。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反客為主,強勁的胳膊攬住她的纖腰,一把將她拉了下來。他一手撐在矮牆上,另一手托住她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這一秒,謝煜凡心中充斥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像是愉悅、像是滿足、像是憧憬、像是幸福、像是衝動、又像是迷戀……當它們會聚在一起,是這樣的深刻,讓他不舍結束。
余晚回應他的時候,並沒有像其他熱戀中的女人那樣閉上眼睛,而是看著眼前這個陷入情網中的男人,若有所思。
就像謝煜凡所說的那樣,現在的她,已經擁有了一切,名利權勢、親情友情,甚至收穫了一份令人羨慕的愛情。那麼,她該選擇放棄嗎?放棄復仇,選擇原諒?余晚很是迷惑,仿佛走入了迷宮卻無人指點迷津。這麼多年,吃了那麼多的苦,掙扎在生死貧困之間,全靠充斥在胸腔里的那些仇恨支撐下去。復仇,已然助長成了一種精神,成為人生走下去必不可少的支柱和信念。當這種精神支柱不復存在,當信念轟然倒塌的時候,她還會是完整無缺的她嗎?一個人真的可以割裂過去,化繭成蝶嗎?
一個吻結束,謝煜凡低頭望向她,卻發現她始終睜著眼睛在看自己,眼底卻沒有往常的精銳,而是帶著一絲迷惘,像一個走丟了的孩子。
他伸手去摸她的臉,張嘴想說什麼,這時,背後的音樂噴泉正好演奏到尾聲,作為壓軸大戲,噴泉里所有的燈光在這一剎那如百花齊放,可謂是五光十色。其中一束,好巧不巧,落在余晚的眉眼間,瞬間點亮了她的眼,絢爛不已。
在那雙漆黑如夜的眼珠中,謝煜凡清楚地看見了自己如痴如醉的倒影,他幡然醒悟,原來對她的愛已經深入骨髓。
余晚將手壓在他的手背上,緊緊握住,問,「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謝煜凡只是笑笑,不作回答。
於是,余晚自問自答,「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在詫異自己何時已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見她把話說的如此厚顏無恥,偏偏還一臉理所應當的樣子,謝煜凡不禁失笑,承認道,「全中。」
余晚給了他一個擁抱,在他耳邊低聲道,「我也愛你,謝煜凡。」
謝煜凡一怔,下意識地去看余晚的眼,迫切地想知道這句話中有多少真心。
但余晚卻不隨他願,緊緊地環住他的脖子,道,「別動,就這樣抱一會兒。」
謝煜凡放棄了掙扎,也罷,不管她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要知道自己愛她就夠了。
兩人在音樂噴池的謝幕中,旁若無人地相親相擁了一會兒,「真希望這一眨眼,便是一輩子,這樣我余晚也能擁有這個白頭偕老的誓言。」
謝煜凡聽了後一顫,他沒說什麼,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絨盒遞給余晚。
余晚道,「這是什麼?」
謝煜凡道,「本來打算吃飯時候給你,但此情此景剛好,所以撿時不如撞時。」
余晚打開一看,絨盒裡躺著一隻紅寶石戒指。
她揚眉,「怎麼,你要向我求婚?別忘了我們已經結婚了。」
「這不是求婚戒指,是我母親留下的遺物,現在我把它送給你。從今以後,你是我謝煜凡的妻子,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余晚望向謝煜凡,只見他臉上的表情莊嚴而肅穆,不善言語的男人卻說出了最動聽的承諾。
這樣的他竟讓她產生了一種不知該如何面對的彷徨,只能沉默。
謝煜凡想替她戴上戒指,不料,余晚的手向後一縮,讓他撲了個空。緊接著,盒子叭嗒一聲又被關上,只聽她在那邊道,「你怎知我願意?」
謝煜凡的心隨著這一聲吧嗒而重重地跳了一下,他尋找她的眼,望入最深處,一字一句地問,「你願意嗎?」
謝煜凡的雙眸深邃而明亮,裡面裝著他的希冀,他的期待,像一團熊熊烈火,融化著她那顆被冰雪包裹的心,讓她無法開口說不。
最終還是說不出傷人的話,余晚嘆了口氣,問,「那你打算怎麼守住這個一生一世的誓言?」
謝煜凡道,「放手讓你做想做的事,在必要的時候,替你擋住所有的明槍暗箭。」
余晚不由震驚,拿他擋子彈這話她也說過,不過,由她說便是單方面的利用。但現在他自發說出口,情況自然又不一樣。
「如果我要做的事與你的意願相背呢?」
謝煜凡抿著嘴沉默,一臉嚴肅地思考她的話,過了老半晌,他的聲音才緩慢而又沉著地響起,「夫妻共同體,你的意願便是我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