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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同志也沒有計較,他翻開一本帳本,這是錢冊,上頭一筆一筆的支出列得清清楚楚的,哪天領用的,領用金額多少,什麼用途,經手人是誰,然後是相關的單據也隨附在後頭,所以老門山的帳本一本本的都挺厚的,是因著裡頭夾著單據呢。
他又另外翻開一本,這本是記工分的,釘得厚厚的,一個社員占了一頁,上面用格子清清楚楚地寫著公曆和農曆,哪天什麼工多少個工分,加總處還有各個社員的簽名和指印,老一輩識字的不多,但是每個人都是會寫數字的,總計那邊用不同的字跡寫著字,一般是諸如工分3800個,工分3652個這樣的數字。
每一本工分冊子裡面的每一張都是寫得這樣清清楚楚的,別管是寫得多難看的字,確確實實都是由每個社員自己親自寫的字,偶爾有旁人代簽字的一兩張,還會在下頭備註一行小字:某某某社員於某年某月某日去世,由家中親人某某某代領工分。
一本本的工分冊子翻過去,就沒有不簽名的,有些孤寡老人去世的就由老門山的三個以上的幹部簽字,備註這位社員無親人因此工分值留存大隊部大家攤銷,再去錢帳上翻找,自然就能在這一天的日期里找到這一筆記錄,某年某月某日轉入社員某某某工分值一份金額多少,見證人:某某、某某、某某,包括糧冊上也能找到記錄,某年某月某日轉入社員某某某應分實物一份,以及見證人等信息。
至於工分的加總,他們也抽查了好些冊子,隨便翻出來一個人的工分來加總,果然是一分也不差的,錢冊跟糧冊的加減也是完全抽查不出任何的問題。
「我就不信找不出來問題。」查帳的一位實在不相信帳冊沒問題,不論是誰還能不出一點錯?
他們是不知道老門山每回年底結算都是要算好幾次的,總帳跟明細帳也要一一對上才罷體的,完了帳本封存之前朱立勤還會抽空幫著檢查一遍帳本,確保萬無一失。
靳同志放著幾位組員核查帳本,他拿著一本最新的糧冊去檢查倉庫里的實物,糧冊上面記錄得也很清楚,不光是有記錄哪天存入的,存入的糧食是什麼,重量又是多少,存放在哪個位置,如果用掉也會註明什麼時候什麼原因用掉的,一一寫得清楚明白,拿著糧冊,對照著上面有寫庫存的你就能在倉庫里找到實物,稱重一概是沒有少的只有稍微多一點的。
靳同志抽查了幾本最新的糧冊,冊冊如此。
這個老門山大隊,別管是什麼帳冊,冊冊都記得毫無錯誤,找不出來一丁點的問題來。
他又仔細地去核對錢糧的單筆支出,筆筆看來都是正常的,看不出來有什麼問題。
「組長,這筆支出有問題!」一個查支出的組員突然間大叫了一聲。
靳組長接過帳冊,「哪裡有什麼問題?」
「你看這裡,葉有華等六人出差,報銷的費用只有交通費跟住宿費,粘著的單據也只有兌換糧票跟車票和招待所的單據,這筆費用肯定有問題,肯定是虛假報帳。說不定他們根本就沒有出差,哪有人出差不報銷餐費的?他們不吃東西麼?」組員得意洋洋地指著一筆報帳說到。
資料室安靜了好一會,大家才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都有車票跟招待所的單據了,這還是在京都出差的,上頭紅通通的公章你看清楚了吧?這次出差肯定是真的。要說虛假報帳,確實是有,不過不是報多了,而是報少了,不至於是不吃飯,這幾位肯定是自己承擔了出差的餐費沒有跟他們大隊部申請報銷。」
靳組長接過帳冊,經手人那裡簽名第一個是葉有華的名字,寫的是一筆漂亮的行楷,後頭緊跟著其他五個人,於小前,劉有生,鄧州程,朱榮亮,朱榮軍,雖然比不上葉有華的那手字,但每個人的字寫得都還不差。
這筆報帳的下一筆就是一筆收入,也是這六個人簽的字,是出售臘肉的收入,單據上面都是京都跟申滬的單子,後面有備註有接單。
他翻看了一下後頭粘的單據,規規整整地貼著好多張火車票以及招待所單據,他心算了一下,報帳的費用跟單據相差無二,他又去翻到糧冊這一天的日期,上面沒有寫著什麼,他往前翻了翻,在二十多天以前翻到一筆記錄,葉有華等六人出差領取臘肉三百斤粉條等若干備用。
再去看這批臘肉賣出去上交回來的錢,竟然也找不出來什麼問題,因為備註欄里備註了,一些臘肉蒸熟自己吃了些,也有一些做成樣品拿出去叫人試味了,又寫明白了在哪個地方有散發樣品,人家又沒有報餐費,怎麼看這筆帳都沒有問題,你總不能說人家在路上吃得太多吧?六個大男子漢,那食量,吃多少都不為過。
他合上帳冊,這位被舉報的葉有華隊長,身上毫無破綻啊。
當然是查不出什麼來了,那回葉有華自己也從家裡帶了一些臘肉出門呢,這樣一填補自然不差多少了。
帳冊查了整整抽查了一天的時間,也沒有查出什麼問題。
靳組長吃得一位幹部送來的晚飯,白米飯配菜加湯,菜是臘肉炒萵筍片,葷菜夠油夠鹽夠辣夠香,湯是蘑菇湯,又鮮又香,還有蒸熟的紅薯也很是香甜。
靳組長吃得很痛快,早就聽說老門山的招待餐味道不錯,還以為他們這次上來討人嫌的是吃不到的了,沒想到還吃到了這一份招待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