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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的行李已經提前收拾好,明晚去她同學那裡住,後天直接去車站跟他們匯合,許沐怕影響她休息,快速收拾好東西關燈躺下。
房間再次一片昏暗。
過了會,沈瑜小聲說:「沐沐,睡了嗎。」
許沐:「還沒。」
沈瑜猶豫一下,還是問出口,「你還好吧?」
幾個小時前,沈瑜裹著浴巾從浴室里出來,看到許沐靠在對面的牆壁上,眼睛裡都是淚。
印象中,許沐很獨立,性格堅韌,遇事不慌不燥,總能自己處理得很好。
同學幾年,她從沒見過許沐哭,一次都沒有。
漂亮的女孩想要走捷徑,實在太容易。
但許沐不肯,拒絕掉一切欠人情的可能,她不願意,也不需要。
人情總要還,她寧可自己解決。
片刻後,許沐聲音溫和,「沒事,睡吧。」
第二天的行程很輕鬆。
這座城市歷史悠久,古建築多,活動方安排了幾個比較著名的景點,把人送到後就自由活動,四處走走,拍幾張照片,也算留個紀念。
早上大家在酒店樓下的大巴車上集合,羅跡和天涯坐在最後一排,前面是沈瑜。
直到大巴車啟動,許沐還沒來。
羅跡戴著耳機,黑色的帽檐壓低,遮住眼睛,頭偏向窗外的方向,心不在焉,手指一直沒什麼節奏地亂點手機屏幕。
天涯特別貼心,故意大聲問前面的沈瑜:「怎麼沒看到許沐?」
羅跡的指尖停下。
沈瑜回頭:「她不來了,早上說不舒服,要在酒店休息。」
天涯偷瞟羅跡,「啊,那太可惜了,好不容易來一次。」
羅跡抬手把外套的帽子扯上來,遮住大半張臉,這一路都沒再睜眼。
天涯和沈瑜倒是臭味相投,倆人都自來熟,愛聊天,聊到後來天涯就跑到前面跟沈瑜一起坐著了。
大家都是年輕人,比較容易玩到一起,不過一上午已經很熟悉,成群結隊,到處拍照。
在一片小人工湖旁,羅跡接到羅曜的電話。
羅曜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羅氏現任掌舵人,多年前因一場交通意外雙腿殘疾,再也站不起來,餘生只能與輪椅為伴。
但他出了名的殺伐決斷,冷酷無情,商界沒人敢因他坐輪椅而輕視他,對他又怕又敬重。
「過陣子奶奶生日,你必須回來。」
羅跡撿了顆石子扔進湖裡,石子飛過水麵,打了好幾個水漂才消失不見,湖面泛起陣陣漣漪,「我不去。」
羅曜似乎早猜到他這個態度,「奶奶年紀大了,最近一直念叨你,你還有一年就要畢業,生日宴會會請很多合作夥伴,你早些認識一下比較好。」
羅跡說:「公司有你就夠了,我沒興趣。」
羅曜的耐心很快被磨光,「你不要總是耍小孩性子,公司早晚要交給你。」
羅跡:「你如果沒出事,她也不會惦記我。」
當年老太太很不喜歡羅跡的媽媽,連帶也不喜歡這個孫子,一直放養,從不過問,心裡眼裡只有羅曜,把他當繼承人一樣培養。
後來一次交通意外,帶走了兒子兒媳,也毀了羅曜。
老太太深受打擊,大病一場,悲傷之餘,也要強撐著為羅家日後的發展考慮。
羅曜已經不適合做繼承人。
於是身體健康,一向不受待見的羅跡忽然從隊尾變成第一。
羅曜沒有怨言,咽下委屈,聽從家裡安排,答應暫時替羅跡打理公司,等他長大成人便退位扶持幫助他。
但羅跡不買帳。
男孩子心氣高,驕傲又有骨氣,不當替補,你不待見我,就永遠別待見我。回岳城後,成績一落千丈,時常交白卷,連名字都懶得寫,同一屋檐下忍耐幾年,一上高中就搬出來住,很少回家。
家長會也只肯讓哥哥來參加。
他唯一信任的親人只有羅曜。
兄弟倆沉默一會,見羅曜不說話,羅跡嘆了口氣,「行了,到時再說吧。」
他這樣說,就是有商量的餘地,羅曜總算滿意,也不指望他能痛快利索的答應,這才想起問比賽情況。
得知Z大輸了,羅曜說:「輸贏是常事,不必放在心上。」
羅跡說知道。
不遠處,有人悄悄用相機對準羅跡。
側臉角度不錯,表情很好,背景很好,光線也很好,一切都很合適,快門聲響起,許沐低頭回看剛剛拍的照片。
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不出來拍些照片,對許沐來說比較難。
她喜歡攝影,經常帶著她心愛的單反跑到不知名的鄉下採風,為捕捉一張滿意的畫面可以整宿整宿不睡覺。
許沐知道他們今天的行程,但不清楚順序,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他們。
鏡頭裡的羅跡比真人少了些戾氣,多了些柔和,許沐又偷偷拍幾張,看到他已經掛了電話,走到同學那邊。
一行人已經走遠,許沐來到他剛剛站著的地方,這裡風景很美,她放下背包,半蹲在台階旁,壓低鏡頭,想找一個合適的角度構圖。
拍了幾張都不太滿意,許沐索性又走近一些,靠近水邊,鏡頭貼近倒數第二個台階。
忽然腳下一滑,相機不慎脫手,許沐低聲驚呼,什麼都顧不得,下意識伸手去撈,眼看掉進水裡,身後有人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往後拉,同時眼疾手快抓住了相機掛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