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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閻站住了,腳步聲還沒停下來。
不知什麼時候,安閻身後多了一個「人」。
雖說是人,但安閻清楚那其實是鬼。
「安閻……」
安閻聽到後面的鬼在喊他的名字。
「安閻……」
鬼的聲音特別熟悉,和杜鴆的一模一樣。
安閻始終沒有停下腳步,身後的腳步聲和呼喊聲也一直不緊不慢地跟著他。
漸漸的,周遭的腳步聲越來越多,混入其中的腳步聲越來越輕。就連那聲安閻,也需要安閻仔細聽,才能分辨出真的有誰在喊他。
那聲呼喚像一根牽在安閻身上的線,能聽到的時候覺得沒什麼,等到漸漸聽不清了,又擔心那根線是不是斷了,不見了,忍不住想要回頭看看,尋覓那道熟悉的聲音。
他昨天一整天沒有見到杜鴆,如果跟在他身後的的確是杜鴆,萬一今晚的事件是他尋找杜鴆的線索……
安閻心一橫,開始倒退著往後走路。
任務只說了不能回頭,可沒說不能倒退著走。
在安閻倒退的瞬間,先前響在他周圍的腳步聲漸漸清晰,原地變成了鬼,紛紛停下來回過頭看著他。
一眼看過去,安閻的前方竟然站滿了鬼。
他們整齊的站在走廊的兩旁,站在最前面的鬼看到安閻向後退時還轉頭看兩眼,後來遇到的那些便不再睜眼看他了,肅穆地靠牆站著,像是為了歡迎什麼人而列的儀仗隊。
退著退著,安閻無路可退了。
背後滿是驚人的寒氣,他不回頭,也知道身後站滿了鬼。
一陣從未聽過的樂器聲響起,安閻身後的鬼突然散開了。
更為冰冷的感覺襲上安閻的背,安閻抖了抖,和其他鬼一起往牆邊退了退。
「嘩嘩嘩——」
安閻身邊的鬼都跪在了地上,安閻看不清後面的情況,為了安全,便跟著蹲在地上。
他周圍的鬼一個個低著頭抖如篩糠,誰也沒有發現他們中混了一個人類。
一片寂靜中,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從安閻身後傳來。
直到位列隊伍前面的人走到安閻的前頭,他才知道,這些鬼跪迎的,是一口被眾鬼抬著的棺材。
棺材通體漆黑,沒有蓋棺蓋。
安閻稍微探身瞥了一眼,當他看清棺材裡的景象時,一股麻勁從腳竄到頭頂。
躺在棺材裡的,赫然是他整整找了一天的杜鴆。
第033章
棺材裡的杜鴆穿著一身白袍,面白如雪,像是睡著了一般,對周遭的一切一無所知。
杜鴆躺在棺材裡幹什麼?
這些鬼抬著棺材,要把他送到哪裡去?
當著百鬼的面跟著他們不現實,安閻就地一滾,滾到棺材底下,扒在棺材板搭上了這趟「順風車」。
安閻鬧出的動靜不小,可抬棺材的鬼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木頭似的只顧著往前走。
他人在棺材底下,再怎麼鬧,動靜也不會比剛才更大了。
安閻敲門似的敲了幾下棺材板,試試看能不能吵醒杜鴆。
躺在棺材裡的杜鴆沒什麼反應,抬著棺材的鬼突然加快了步伐,走得更快了。
安閻又敲了一下棺材,喊了一聲,「杜鴆?」
杜鴆還是沒回應他,而抬棺材的鬼,好像走得比剛才更快了。
安閻怕掉下來,只能雙手抓著棺材板,安安分分地扒著棺材板,每隔一會就喊一聲杜鴆的名字。
「杜鴆?」
抬棺材的鬼個個鬼心惶惶,速度都快趕上風了。
「杜鴆……」
跪在兩邊地上的鬼紛紛捂著耳朵,腦門貼著地板,一副我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沒聽到的慘樣。
安閻:「……」
他只是喊了杜鴆的名字而已,這些鬼至於嗎?
他記得他們以前沒這麼怕杜鴆啊!
既然他們這麼害怕,就把他們嚇到服吧。
安閻一詠三嘆地喊了一路杜鴆的名字,直到嗓子都快喊啞了,抬著棺材的鬼停下了腳步,安閻依舊沒喊醒杜鴆。唯一的收穫就是把途經遇到的所有鬼嚇了個半死。
安閻從棺材底下探出頭看向外面,只見他們停下來的地方是一個石頭壘起來的高台,和這副棺材正對著的,是一副巨大的空石棺。
「嘩——」
所有抬杜鴆上來的鬼跪在棺材附近的地上,跪著給棺材裡的杜鴆行禮。
「嘩——」
所有位列走廊兩邊的儀仗隊就地跪在原地,給立在地面上的高台行禮。
聲音之大,像是地面被炸彈炸的裂開了。
行禮結束,高台上的鬼匯聚一團,眨眼變成了漂浮在空中的血霧,又化為絲線,全部向杜鴆所在的棺材飛來。
待在棺材下面的安閻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就看到放著杜鴆的棺材在他頭頂炸開了。
飛濺的棺材碎屑中,杜鴆一身血衣浮在空中,一如安閻第一次在迷心民宿看到杜鴆時的模樣。
安閻伸手想要靠近杜鴆,卻被纏在杜鴆身上的血衣推開了。
屢試屢敗,始終無法靠近。
「嗚嗚嗚——」
一陣輕微的哭聲驟然響起。
高台下的百鬼都跟著哭了起來,一聲又一聲在走廊上匯成了此起彼伏的悽厲音浪,是安閻這輩子聽過的最難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