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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主任在秦處長滿懷揶揄的笑容里憋氣道:「哪家醫院沒有這樣或那樣的意外。咱們省院還算好的了呢。」
「可到底對省院的名聲有影響。要是他們家不停地找□□部門,不停地攀咬那個麻醉意外的處理結果,意外宣揚開來後,你說咱們醫院得『臭』成什麼樣?」秦處長認真地看著向主任問。「老向,我一直佩服你的識時務 上進和努力,咱們這麼說吧,你也還有6 7年才能退休吧,是不?你準備這六七年怎麼過?」
向主任破罐子破摔道:「他家要那麼干,我也沒辦法。」
「省院的名聲壞了,一旦影響就醫的病人數量和獎金,你以為幾個院長和書記能對全院職工替你隱瞞?」秦處長逼問上來。他在向主任尚未作答時,又添上了一句:「那個詞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到時候會跟著你退休前的時光了。」
向主任被秦處長噁心的夠嗆,他這幾天已經煩了秦處長了,哪會白白受他這個?聞言沒好氣地說:「小秦啊,你這話放十年前我還會想想。現在愛咋就咋地吧。我都已經到了急診科了,我不信院裡還能怎麼地我。」
「老向啊,你這種思想不對頭啊。你就是不想人過留名雁過留聲的,那你退休以後呢?你不在省院這塊兒住了?老了也不在省院看病了?俗話說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咱們省院的小年輕可比上歲數的老人兒多啊。各個都是正缺錢的年齡。」
向主任聞言眼神立即轉為晦暗,秦處長的這一連串話,恰恰打中他的要害處了。不僅是他向泰和被人要臉要名聲,省院更是這樣啊。若真的被「醜聞」纏住了,院領導絕對會把自己推出來做擋箭牌的。
呶呶嘴唇剛想說話,恰在此時,醫院的小車過來了。
秦處長見司機打斷了自己好容易占了上風的「逼問」向主任的節奏,很不滿地斥道:「怎麼這麼久才來?」
司機被他說得不好意思,再見平日和善的秦處長黑臉,心頭忐忑之餘更是陪著小心地解釋:「在醫院正門那邊被堵住了。」
「正門被堵?保安呢?救護車要出入呢?」
「是有個老爺子才出院,走到正門口倒地死了。」
「啊?死了?」秦處長和向主任不約而同齊聲追問:「真死了?」
司機見自己的話轉移了倆人的注意力,便把自己剛才看到的事情,添油加醋 繪聲繪色地講了一遍。
向主任聽完後,面帶懷疑地說:「出院時間一般是下午五點之前,這都幾點了,哪有人這個點出院?」
司機咧嘴,我怎麼知道啊。
這樣的情況下,倆人一個是急診科主任 一個是醫務處處長,出了這樣的事,最好是第一時間趕過去了。
秦處長就說:「先回醫院看看。」
向主任點頭稱是,倆人坐小車從正門到急診科前面下車。
真的是死了人。急診室的哭號,引得一大群人圍觀。向主任和秦處長費勁兒擠進去,見劉大夫已經放棄了搶救。在跟值班護士收拾東西了。
「小劉,怎麼回事兒?」向主任急急地喊了一聲。
「肺栓塞。過來就已經不行了。」劉大夫攤手,假裝悲切地回答向主任的問話,實際卻借著說話的功夫,離開了診療床。
秦處長跟在向主任的身後,捅捅他的腰眼說:「向主任,你看看啊。」
患者家屬一聽主任的稱呼,立即撲過來。這個年齡與向主任相仿的男人,揪住向主任的胳膊往床前拖。
「主任,主任,你快看看,我爸剛才還好好能走路呢。」
痛得向主任不敢使勁掙扎,只能順著他的力氣往前去。劉大夫適時摘下自己脖子上掛的聽診器遞過去。嘴裡匯報導:「進來就心音消失,呼吸音消失,心電圖跑直線了。心肺復甦進行了12分鐘,等了腎上腺素 利多卡因 阿托品三聯搶救 電除顫三次無效。」
向主任接過聽診,看著已經呈直線的心電監護,嘆口氣還是去聽心音和呼吸音,幾分鐘後,他沉痛地向患者家屬搖頭。那搖頭裡的意思不言而喻。
患者的兒子難以接受:「怎麼會呢?怎麼會呢?我爸剛才還和我說話來著。」
等家屬的情緒略微平和了一點兒,秦處長問道:「老爺子今天是出院嗎?」
一個五十多數的女人回答:「是啊,在普外住了十天,本來要今天下午出院了,但老爺子一定要等兒女齊了才走。」
說著話,女人捂住嘴巴。什麼叫等兒女齊了才走,莫非是老爺子心裡有什麼著墨?
向主任等人憑著患者女人一句答話,猜出來她與老人的關係:這是兒媳婦。
「什麼原因住到普外的?」秦處長問,他心裡已經暗恨普外惹是生非了。
向主任則問:「做了手術?」
悲哀不已的長子回答:「疝氣。我們勸他不要做了,他偏要做。就說不好看。唉!戴著個疝氣兜都十幾年了,有什麼不好看的。誰能看到啊。」
答話的女人就繼續說:「清明前幾天,老爺子夢見媽了,不是跟你說了嘛。」
抱著老爺子腿哭的 稍微年輕些的女人,聞言悲聲更響了。「爸啊,你怎麼就捨得不要我們了啊。」
「住院期間沒怎麼下床活動?」向主任繼續問。
幾個男人都看著向主任,一個中氣充沛者答話:「我爸都八十歲了,他做了手術,我們兒女沒別的能耐,伺候他幾天還是辦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