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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孩子才多大點兒,怎麼能給他喝酒?作死啊。」
「學校放暑假了,我也不能把他自己扔家裡,就把他放到我媽媽那兒帶,他自己偷偷喝的。沒把我媽嚇出個好歹來。」
張正杰家裡有同樣歲數的孩子,對此深有同感:「小一點的時候吧,把東西掛高或者藏起來就成了。可是八歲大的孩子是最討厭的時候,不想讓他幹什麼,他偏就幹什麼。說不定有□□在眼前,他們都能抓一把塞嘴裡,試試是不是真的能藥死人。」
們仨的孩子都差不多大,仨人一路念叨著育兒的艱辛,出了醫院大樓的東門,往宿舍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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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敏忍著葡萄糖液的怪怪味道,把室溫的250ml液體送進胃裡。然後掰著呂青送來的桔子,一瓣瓣手動添加Vc,等幾個桔子都吃盡肚子裡了,站起來在屋子裡走幾圈,看看自己的上鋪沒人睡,就躺回值班床上,來回打了好幾個滾。
對面床上捧著小說看的實習護士就問:「李大夫,你怎麼了?難受嗎?」
「沒難受。我就是讓葡萄糖和桔子瓣混合一下,達到葡萄糖+Vc的效果。」
小護士被李敏逗得笑出聲來,「那還不如喝一口葡萄糖吃一口桔子了呢。」
這孩子話說的,顯然是沒喝過葡萄糖啊。
「葡糖糖不好喝,那味道很怪的。要是能行,我真一口水就一瓣桔子了。」
實習護士尷尬地卷手裡的小說,「我沒喝過葡萄糖。那個李大夫,你真不能喝酒嗎?」
「嗯。我挺小的時候喝過一次白酒,然後再沾不得酒。這幾年才略微好了一點點。你看書吧,我睡一會兒。一會兒你要是發現我平躺著了,記得幫我側身啊。」
「好。我記住了。你睡吧。」
李敏把上鋪的枕頭和被子都拿下來,在下鋪靠牆邊放著,這樣即便自己睡熟了,也基本只能是側身躺著了。布置妥當了,李敏沉沉睡去。
睡得正香呢,李敏發現有人在推自己。
「李大夫,醒醒,醒醒。陳院長喊你去做手術。」
一聽做手術,李敏立即就清醒過來了。她伸手擋住刺眼的日光燈光芒,「什麼手術?幾點了?」她從床上起來,體會了一下酒精確實對自己沒有影響了,才開口詢問。
「快十點了。才收進來的一個腦出血。陳院長說要是你覺得行就趕緊過去辦公室,不行也不要勉強,他喊普外的值班大夫上手術。」
李敏放下遮擋眼睛的手,搓搓臉立即說:「我馬上過去辦公室。」
來喊她的護士立即就走了。李敏穿上鞋子,把上鋪的枕頭和被子送回去,自己睡過的床鋪略微整理下,匆匆往辦公室而去。
……
及至天光大亮的時候,李敏從手術室走出來,整個人是有點兒想嘔的眩暈感。這跨年夜太特別了,刷新她的認知,不僅沒有同學一起跳舞 打牌 聊天了,差不多算是做了一夜的手術。
先是一個五十多歲高血壓的男性,明知自己血壓控制的不好卻敞開了喝白酒 喝到自己爆了腦血管的顱內出血。然後跟著來了個崁頓疝和兩個闌尾炎。
腦出血的那位因為出血量比較大,到醫院的時候已經陷入昏迷狀態,急診腦CT檢查,保守估計出血量也遠遠超過了50ml,中線偏移,而且臨床體徵提示出血在繼續。如果不立即行急診手術,估計很快就會因腦疝而死亡。
李敏匆匆到了辦公室時,陳文強已經在寫術前交代,小翟在給患者做術前準備。患者家屬沒用李敏和陳文強多做解釋就簽了手術同意書。
在進去手術室前,陳文強與患者家屬交代:「他很可能術後是植物人。你們可要做好心裡準備。」
「做!」患者的老伴兒很堅決。
這樣的手術,李敏在陳文強的指導下已經做了十來例了,有CT片指引出血部位,倆人很快就找到出血的血管,達到了清除淤血 止血的目的。
家屬也知道預後不好,守著術後昏迷不醒的患者哭啼之餘,還是感謝陳文強和李敏先救了命。剩下的能不能恢復意識,真的就要看命了。
這個手術讓陳文強心情很不好,他看著李敏寫手術記錄,默默把神經外科住院病歷的表格添上。
李敏寫完手術記錄,交給陳文強檢查。等陳文強看完後,她忍了好久的話,終於憋不住拿出來問陳文強:「老師,你說這個患者是不是不手術好一點兒?」
李敏不手術的意思很明白,就是由著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一個是這樣找死的人值得救治嗎?另一個原因是明知道術後的效果不好,成為植物人的可能性有九成九以上,還要救治嗎?
陳文強擰著眉毛說:「符合手術指征的急性腦出血,家屬也理解術後會是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但家屬要求手術,咱們就沒拒絕的權利。成植物人了,家屬也怪不得醫院。」
「可是他明知道自己高血壓,還不知節制地喝白酒……」
小翟在邊上替李敏把沒說出口的補充完全:「自己作死誰也攔不住!但是咱們也不想辛辛苦苦做無用功。是不是,李大夫?」
小翟這冷言冷語的冷性人,主動開口說話,是因為她後來聽說李敏摳喉把喝進去的啤酒全吐出來,有些後悔沒幫李敏喝酒了。她原還以為李敏和那些撒嬌的小護士一樣,假裝自己不能喝酒博眼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