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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五年生存機率有多少?」
「還不知道。」
「但是小趙剛三十出頭吧!大好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想經過這事兒,再把他調離臨床了,他家沒人能說出什麼了,是不是?」
「是。」
「患者家屬會提出一些要求,只要不太過分,我們就都應下來。太過份的,就讓趙家兄弟出面解決。不行的話,就讓趙院長老伴兒去求人。患者家屬不追究了,劉主任再出面替他承擔一些,這事兒就水過無痕地解決了。
你也不想看到我們被衛生廳追著整改吧?而且這事兒弄到社會上,我們本來艱難的處境,非常可能會變得更被動了。
你再想想我們省院目前的處境:前面有醫大的幾個附屬醫院,那是我們超越不過去的。後面呢,還有緊追上來的市政醫院在崛起。就是省城醫學院的那兩個附屬醫院,這兩年的發展也不容小覷。
更別說陸續投到醫大麾下的 周邊城市的教學醫院了。
說是前有攔路虎,後面有追命豺狼,也不為過啊。
咱們省院不是協和,經不起這樣「死在手術台」上的事兒,在省城宣揚開來的。」
陳文強捂住臉。
舒文臣一看他這習慣性動作,唇角露出一點兒笑意。每逢他被自己說服了,就是這樣不甘願 不願意面對自己的模樣。
舒院長等了一會兒才繼續問:「小趙麻醉的時候,李主任和老梁在不在?」
陳文強一愣,猶疑著回答:「老周沒說啊。」
舒院長笑笑,推心置腹地說:「老梁若是發現不對,會提醒小趙的。但若是李主任在場呢?」
陳文強立即斬釘截鐵地說:「老李和老梁都不是那樣的人。那是一條人命。你這麼想可就把老李看的狹隘了。」
舒院長攤手,「你別急啊。咱們現在說,老李被打成反/革/命,冤不冤?與趙院長有沒有關係?」
陳文強黯然不語。
舒文臣拍拍陳文強的肩膊,安慰他說:「不是所有人都是你想的那麼好。要是李主任在場,願意開口問句話……行了,這事兒你就不用管了。我接手去處理了。你回兒科去照看那兩個患兒吧。需要什麼你自己決定。」
「那好,那我就真不插手了。還不知道那個新生兒的腦CT是個什麼結果呢。哎,我說咱們是不是也該進台磁共振了?」
「我已經在與廠家聯繫了,要是價格能談的下來,年底就應該能來裝機了。」
陳文強高興地站起來,舒院長把陳文強送出去,立即給醫務處打電話。
「章處長,你過來一趟。」
事情的經過很簡單,李敏如實地描寫了刷完手回來的情景,只是略過了進入手術間看到李主任那瞬間的片段。這應該與事情沒太大的妨礙吧?
這是李主任和梁主任的期望。
至於是為什麼,雖然很好奇 很想知道,李敏覺得自己還是閉嘴不去問比較好。
她把劉主任進來後說的話 自己和巡台 器械護士的每一個動作,都竭盡所能描寫了,寫完後看看沒錯字,就在下面鄭重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等她放鬆肩膀抬起頭,就發現劉主任是一幅很感激的神情在看著她。
「謝謝你,師妹。」
「不用謝。」李敏略赧然地搖頭。
劉主任心裡明白李敏還不知道她這份材料對自己的份量。如果按著周主任的說法,自己認下來這件事兒,就要承擔差不多全部的責任。有了李敏這份材料,哪怕自己最後不得不認下來呢,也是自己為了省院的利益做出的讓步。
有這份材料在,起碼能保證這件事兒的後繼處理,不會影響了自己的以後。
趙大夫一直在關注劉主任和李敏這面的動靜。這時候見劉主任說「謝謝」,就對梁主任說:「我記得劉主任和李大夫是校友。」
梁大夫嗤笑一聲,把臉拉耷下來。
「小趙,我們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幫你。但你也不能把黑白混淆了。人家劉主任就該替你背黑鍋呀!
我說你這話,你也別不樂意。這事兒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心裡該有點兒分寸的。」
劉主任譏誚道:「我和李大夫是校友怎麼了?你這樣的人留在省院,去哪科都是禍害。做人不知道自己的能耐有多大,什麼事兒都敢上手去比劃。你要是能早點離開臨床,就是給患者積福 給普羅大眾放生了。」
劉主任不管不顧的這些話,說出了從周主任讓她帶趙大夫以來,所有積壓在心底的 不能宣諸於口的不滿和憤懣。
趙大夫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脹成豬肝色。他額上的青筋蹦跳,憤憤然地抬手指向劉主任,但旋即什麼也沒說就把手放了下來。坐在他身邊的梁主任,看到他握成拳頭的手在微微地顫抖。
唉!這又是何必呢?這事兒 這事兒院領導一定會處理成技術事故的。到底是年輕,還在言語上做無謂的爭持。
梁主任很為劉主任不值。
——背鍋的結局已經是不可更改了,平時看著是很聰明的一個人,怎麼這時候糊塗了呢就不能不說這幾句話?
哪怕是什麼也不說呢,至少在大面上讓趙大夫感恩戴德 感激涕零啊。總比這樣滿腹怨恨好吧?
劉主任悶頭坐了一會兒,起身去看巡台護士寫的材料。她與李敏站得挺近的,如果倆人的材料背離了,對自己也是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