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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勝在質量有保證,還能送到房間裡。不方便送餐的患者家屬,還是有很多願意定食堂的早餐。
楊大夫擱下大米粥,看到精精神神 笑顏如花的李敏,恨得他的眼睛都能噴火了。
「楊大夫,你醒酒了?昨天陳主任和王大夫發現你在辦公室摔倒了,腦袋都磕破了,還送你做了腦CT,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李敏完全是一種公事公辦的 正常的查房態度。
楊大夫咬牙切齒,從鼻孔里哼出聲來:「還沒死。」
李敏笑笑,太好了!他果然選擇了自己最想要的那個選擇。於是她臉上的笑容更耀眼更燦爛了,「那你好好休息吧。你很快就能好了。」
李敏向其他人掃了一圈,知道另三位應該沒什麼事兒,便疾步離開。一分鐘也不想面對這個流氓。
看完術後這些人,李敏粗略地看了一圈創傷外科病房收住的其他患者。心中有數後,回辦公室趕9病室那女患者的病歷。她一絲不苟地寫好術前小結等,又準備好術後的長期醫囑等,看看還有一點兒時間,就去找護士們聊幾句。
「哎呀,李大夫,你可來了。」護士在八點鐘已經做了交接班。日班護士已經在處置室配好藥,裝車準備推去各病室了。
「哪個給我扎?」李敏願意替護士給那些血管不太好的患者扎滴流。
兩個小護士夾夾眼,互相推著說:「李大夫,你幫我們給楊大夫扎滴流唄。」
李敏瞪眼,然後搖頭往外走:「你們找張主任或者陳主任去吧。」
一個小護士苦著臉抱怨:「主任哪裡會幫我們扎滴流。哎呀,今兒人少,要輸液的還多。」
「李大夫幫我們扎那個老太太得唄?那個是歸你管的。」另一個小護士攔住要離開的李敏,嬌聲軟語地說小話兒。
李敏借台階就下,推過一個處置車,把自己那幾個術後需要輸液的挑出來。
「今兒就這幾個吧。一會兒我還要去手術室呢。」
甲狀腺術後的老太太看李敏推著輸液車給她掛輸液瓶,很奇怪地問:「李大夫,這是護士的活呀。」
「我還要等會兒去手術室,就幫護士扎幾個。你怕不怕我扎的不好?」
老太太咧著笑了:「不怕。你都給我在脖子上動刀,都沒出岔子呢。我信你。」
老太太很配合地伸出手。
乾燥粗糙的一雙手,青筋裸呈的手背,血管的彈性比年輕人下降了很多,脆性增加了不少。李敏撫摸老太太手背的血管,摸清血管壁的彈性度以後,小心地進針……一次成功。
「哎呦,扎的太好了。那些護士總說我這血管脆,容易穿,常常要扎兩三針的。明兒還是你來給我扎吧?」
「明兒個可能不需要輸液啦。老太太。你這手術術後用三天抗菌素基本差不多了。」
李敏小心地給老太太固定好針頭 調整好液體滴注得速度,吩咐家屬照看好她輸液的那隻手。
「做完手術再來看你。」豁達樂觀的老太太,讓李敏的心情變得很好。她嘴角帶著自己不知道的笑意,推著車離開。
王大夫在普外的值班室胡亂地混了一夜,聽著走廊里由寂靜漸漸傳出了腳步聲 說話聲,乃至其它別的聲音。總之,整個病房由昨夜的死寂中甦醒過來,顯出了活躍的旺盛的生命力。
輕輕翕動鼻翼,嗅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氣,但他不想起來。他只顧瞪著大眼,凝視著玻璃窗上的那隻蒼蠅。陽光照在玻璃窗上,嗡嗡飛著的那隻蒼蠅,就在玻璃上上上下下 不知疲倦地飛著。
那蒼蠅奔著陽光 不停地煽動翅膀 但就是不能衝破玻璃窗飛出去……
突然間他覺得自己就像那隻蒼蠅一樣。徒勞無功地掙扎了二十年,但還是不如出生在好家庭的 還沒有上進心的 庸庸碌碌混日子的那些人,沒有他們混的一半好。
不知過了多久,他覺得凝視玻璃的雙眼疲累了。眨眨眼,一刻清亮的淚珠出現在眼角。他抬手抹去眼角沁出的一滴淚珠,將帶著眼淚的中指舉到眼前一尺遠處。那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好像黏在指肚上,沒有半分要墜落的跡象。
「唉。」
王大夫深深地嘆氣。
想了一夜,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媳婦兒。理智告訴自己,先在回家,趕在媳婦回娘家之前求得媳婦的原諒是上策。拖著不是解決問題之道。
對,立即回家。
王大夫從值班床上一躍而起,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褲。看另一張值班床上的被子,就那麼胡亂地攤著,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把自己這張床的被子折好,然後打開窗戶,放走那隻找不到出路得蒼蠅。
但願有人會伸出手也幫自己一把吧。
王大夫長出一口氣,把另一床被子胡亂地疊好,才細心地帶上門離開普外科。
先去病房看楊大夫,見楊大夫正望眼欲穿地盼著 給對面床扎滴流的小護士到他的床前。
「老楊,你怎麼樣了?」
楊大夫見他過來,立即拉耷下來臉,口氣非常不善。
「還活著。你來看我笑話?」
「這說的什麼話。我昨晚推你去做腦CT,幫你處置腦袋上的傷口,給你找床位,然後還跑了一趟你家裡,回來又去請護工,都忙乎好快半夜了。你要不信你問問這病房的任,你是幾點住進來的?問問CT室的,或是回家問問你媳婦。弄得太晚了,我怕回家叫門,衛華又生氣,才去普外那邊對付了半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