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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胸外科的專業期刊就放在主任辦公室里,隨便看,沒人敢搶 敢拿走,因為那是石主任自掏腰包定的全套。這兩月在胸外科,石主任經常提醒他們要看那篇文章,回頭還會查問 作講解。
能不花錢,還是不花了。
潘志見嚴虹坐穩,摸起剛才看的那本雜誌,便也就坐回去原來的位置上繼續看書。
有關李敏可能要再度破格晉升副高的事兒,他根本就不為所動。這十來年他早就修煉得能認清自己是哪個檔次的人物了。
同樣是中學裡的第一,省城那幾個重點高中的第一名,可以保送去清華北大;鋼市重點高中的第一名,可以保送去東工 大工;輪到他們的縣重點高中,考第一也沒有保送資格,但是可以憑自己考上東工 大工。
而自己這個縣普通高中的第一名,只考上本科,就已經是破天荒的 可以載入校史的大事件了。
上了大學,他更深刻認識到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尤其是當了七年的外科大夫後,他早從相信人力能補拙 99%的汗水有用的拼命努力狀態,調整到繼續努力但不能拿到第一也不氣餒的程度。
因為他知道,有1%靈感的人,或許和自己一樣努力 或許比自己更努力。比如謝遜 比如李敏 比如坐在自己面前的嚴虹。
那1%的靈感,讓這些各科的佼佼者有足夠驕傲的理由。遠的不說,就說謝遜最近的幾次講課,自己聽一遍還要看一遍筆記 認真思索透了再講給嚴虹聽。可是每每聽到嚴虹與李敏在飯桌上的討論,他都有這樣或那樣的感觸——
原來還可以這樣理解的。
關於李敏的手術技巧,潘志也跟著嚴虹在家裡練了無數次。但他在看過幾次李敏配合柳主任 石主任做心臟瓣膜修補術後,嚴虹說的那些手術技巧的結論,他非常認同:李敏在手術台上的那些表現,不全是練出來的。
——那裡有1%的靈感在裡面。
就像是謝遜,過世的程主任帶他上手術,兩年只允許他摸過一次手術刀做了術者。但就那一次之後,程主任就再也沒辦法攔住他了。
嚴虹看了一會兒書,起身去上廁所。回來覺得腹部墜墜的 有絲絲的隱痛。她便對潘志之說:「我回床上歪著了,你自己設個鬧鐘。」
「好。」
*
潘志照例是11點去睡覺。
進了臥房,發現嚴虹睡得不是怎麼好。他幫著嚴虹蓋好被子,在鑽進被窩裡的瞬間,竟然聽見嚴虹隱隱的 不舒服的 細碎呻/吟。
「彩虹兒,彩虹兒?」潘志所有的睏倦都化為飛鳥,撲稜稜地在飛出他的腦海。
「嗯?」嚴虹半夢半醒。
「你是哪裡不舒服了?」潘志沒有猶豫地推醒嚴虹。
嚴虹睡意朦朧地說:「我肚子有點兒不舒服,大概是轉胎位要入盆了吧。」
「是嗎?」但潘志卻心驚於嚴虹剛才的隱約呻/吟。職業素養讓他此時把嚴虹當患者對待——患者潛意識表現出來的 不明顯的臨床症狀下,通常掩蓋著待爆發的火山。
「你真的沒事兒?」
嚴虹被潘志攪合醒了,又被他嚴肅認真的態度弄得沒法再睡了。她不怎麼高興地抱怨:「你家潘安動來動去的,好容易這一會兒不怎麼動了,我剛迷糊著的。你把聽診器給我,我聽聽潘安。這小子今晚動得好像比平時有點兒厲害呢。」
幾分鐘之後,嚴虹放下聽診器。「沒事兒,潘安的心律正常。睡吧。你明天還有手術的。」
可是潘志不知為什麼就覺得心慌,右眼跳得他不敢躺平了睡覺。他再次問嚴虹:「你確定真的沒什麼事兒?」
「嗯,胎心每分鐘146次,在正常範圍。」
「那給我聽聽。」潘安的直覺非常糟糕。他認為越是這樣自信滿滿的患者越不能由著她,否則等著自己的就是萬劫不復的大坑。
嚴虹見潘志那緊張模樣就說:「你等我給你找一下,他現在轉得幅度大。等入盆以後就不會這麼動了。」
嚴虹找到位置,潘志聽了一會兒說:「彩虹兒,只有120多次啊。我數了三遍的。」
「怎麼可能,我剛聽過是146的。」嚴虹不信地接過聽診器,越聽秀眉皺得越緊。她扔下聽診器,抓起電話。
「敏敏,你過來一下,潘安這5分鐘內心律下降了20多次。」
「好。」
「我去給李敏開門。」潘志趕緊下床,他穿著薄秋衣薄秋褲就往外跑。到門口了,他不放心,又回頭張望一下,看一眼嚴虹說:「彩虹兒,你躺好了。」
「嗯,你趕緊去開門。」
潘志走到門口就聽見自己家的門鎖在響,他趕緊把反鎖的扣打開,就見李敏趿拉著拖鞋 敞著睡袍 穿著與嚴虹一樣的睡衣,滿臉急色地拉開門。
「彩虹兒。」李敏連個眼色都沒甩給潘志,奔著臥房就進去了。「你怎麼回事兒?」
潘志關門,然後追在李敏的後面,把事情說了。
李敏拿了聽診器,聽了一會兒,面色嚴肅緊張地說:「是只有110多的。你想的是……」
嚴虹點點頭。
李敏立即惱了。「那你還不趕緊起來穿衣服啊。」 她轉頭又吼道:「潘志,你給蘇穎打電話 給彩虹兒穿衣服。我回家穿衣服,咱們5分鐘之內出門。快點兒,你傻愣在那兒幹什麼呢?你還要不要你兒子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