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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遜的表現是很驚訝的。楊大夫也半張著嘴聽得入神。
石主任就問:「孩子有什麼體徵 症狀嗎?」
「孩子說有點兒頭疼,但是沒摸到頭皮下有血腫。你們猜是什麼?」
「肯定不是這次外傷造成的。」
「對。」
「是不是蛛網膜囊腫啊?」
「是。」
「還真有人少腦子啊。」
「做手術引流?」
陳文強搖頭。
「那後來怎麼治療呢?」
「孩子沒什麼特殊反應,就是觀察著看唄。十來歲孩子,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的,孩子智力不受影響 能吃能喝能淘氣的。開顱幹嘛?術後的很多事兒都不好說的。」
「老梁,你倒是一點兒不驚訝的。」
「我以前在縣醫院見過少半拉腦子的人。是X光片的。四十多歲,家裡的壯勞力。我記得是春耕搶水,腦袋挨了一扁擔,血赤糊拉的,然後被送進醫院的。貧下中農嘛,咱們得認真給救治。拍片,沒把放射科大夫嚇死。但住院觀察了幾天,等頭皮拆線了,人也沒什麼事兒,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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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性上來,石主任也湊趣講了一個巡回醫療遇到的事情。是子宮穿孔引起來的急腹症。「引起穿孔的原因,打死我們這些城裡來的大夫都想不到。」
石主任一句話勾起其他的人興趣。
「那時候計劃生育已經抓得很緊了。生完二胎的必須上環,生了三胎的就絕對結紮。那些不怕死的人就用自行車的車條,去勾避孕環。」
謝遜有些方,他會騎自行車,但是在他人生的三十多年時間裡,他就沒有過屬於自己的自行車,更不會補胎 換車條等工作。
對車條完全沒有直觀的印象。
楊大夫就給他解釋車條的形狀,石主任給他比劃『O』型環是怎麼用車條勾出來的。
「我們連著做了好幾例的同樣手術,最後問出來都有這個共同『取環』手術史。為什麼連續出事兒呢,是因為那批上的是『T』型環,不是』O」型環。夠不到就往裡使勁,最後子宮穿孔了。
「那時候沒有CT啊,巡回醫療的X光機,就是點片用的那個,拍片,腹腔積氣,查體有腹膜炎,白細胞也提示炎症反應。第一例子宮穿孔,可把我們幾個大夫折騰夠嗆,怎麼翻都翻不到病灶……等做到第三例的時候,就直接奔子宮去了。」
這些就是不是謝遜這個在省城長大 在省城讀書 在省院工作能接觸到了,他被石主任的特殊病例介紹,帶去另外的世界。
「至於為什麼由『O』型環改為『T』型環,就是當地計生辦發現上環以後懷孕的增多了。這換了以後,就惹出這麼多的事兒來。」
「有切除子宮的?」
「嚴重感染可不就得切除了。怎麼都是命要緊啊。」
「唉。這又是何苦呢。生女尤得嫁比鄰,生兒埋沒隨荒草。都什麼年代了。」
「在農村還是不成的。家裡都是女孩,不說外人,兄弟間多占你幾壟地。當爺爺奶奶的都說,你家是閨女,少吃一點兒也沒什麼,小小子可得吃飽。」
在座的梁主任只有仨女兒,想起那些年被嘲諷的舊事,要不是自己的手術刀使得好,還不定怎麼被欺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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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聊了一會兒特殊病例,扯到最近的投訴比較多上了。
石主任就總結道:「有句話叫常在河邊轉,沒有不濕鞋。我這三十年經驗是,想好好當外科大夫,得達到四點要求。
第一,有做好手術的能力。二,麻醉夠水平,能提供出咱們外科手術需要的麻醉。三,患者有強烈的手術意願。最後得家屬可以接受任何結果。缺少任何一個,最後可能都是一場麻煩。」
楊大夫心有餘悸地點點頭。自己這次就是能力不夠。
梁大夫立即說:「麻醉不到位,普外科遇到的多了去了。腹肌緊張得上不了自動拉鉤,M的了,人工拉鉤我都怕出事。肝脾碰著那個了,手術都變大。」
陳文強坐直了,問:「要不要我找老周好好商議一下,看怎麼培訓下麻醉科的大夫?」 開顱的手術一直是麻醉科副主任小劉跟著,特殊點兒的則是麻醉科的周主任親自上台。
「我跟老周提過很多次了。他也沒辦法,麻醉科的大夫良莠不齊,工作量又大,他說他已經儘可能地用不開台的時間做科內培訓了。老陳,你小心他今年問你要人。」
「我應了他今年給他多選幾個了。老舒特意提了要藥理學成績好的。」
「那我回頭向他報告這好消息。」
謝遜等梁主任和陳文強的對話告一段落,才緩緩發表意見:「石主任這四條,我認為特別好。但就是咱們還得防備著心思不正的。比如,前年那例引產的,最近我們普外科的那個肝癌。梁主任,我說那家就是憋著壞心眼子,要訛省院的。」
說起那例肝癌,梁主任氣起來。他扭頭對陳文強說:「你猜院辦章主任,那個糊塗蟲,他找我談話說什麼?」
「說什麼?」陳文強後來還真就沒關注這事兒了。舒院長攬了過去 向主任也答應解決好,本來是醫務處秦處長的工作,怎麼院辦章主任有摻和進去了?
「他說患者家屬不準備走醫療鑑定程序了。說醫療鑑定的專家和我們醫院大夫都認識,會偏向我們,他們直接向法院起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