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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嚴虹見潘志問起債券,她把漱口水吐掉說:「是啊,都拿去買債券了。我剛才和敏敏說了,咱們這時候取出來就要全額按活期儲蓄算,然後再想買到15%的就難了。現在最多是10%的,咱們在銀行里又不認識什麼接洽的人,很少能遇上內部認購有餘額的情況。
五年下來咱們虧了多少?淨少了3萬塊的利息。然後還不知道小鳳什麼時候能還錢。」
從跟銀行主任關係熟悉了,嚴虹和李敏對怎麼存錢是非常上心的。之前有個17%的一年期小額建設券沒買到,倆人懊悔了很長時間。這次也是因為銀行要以十萬元為一個認購戶且是五年期的,才有了她們購買的份兒。
要是敞開了在櫃檯散賣,早就搶光了。
「范主任很有錢啊,讓冷小鳳跟范主任借點兒或者要點兒不就得了。」潘志不以為然地說。
「如果你嫂子或者弟妹,要是為娘家蓋房子跟你媽媽借錢 要錢,你媽媽會借不?會給不?」嚴虹摟著潘志的腰,腦袋悶在他後背上,用額頭推著他往臥室走。
潘志握住嚴虹的雙手,帶著她慢慢往屋裡挪步。
「我媽攢的那點兒錢,怎麼能跟范主任比。我聽那些醫院代表說,現在新品種想進省醫,門檻費就是兩萬到五萬不等,看品種了。醫大附院那邊更高呢。」
「再高的門檻費,范主任也不敢自己全收了。我聽說前年她能安然無恙地回來,就是因為她把錢交代的清楚,一筆筆的都給了財務。上面給咱們的工資撥款不是全額的,那CT 磁共振 還有這兩棟住院樓,這些大筆的支出全都有那個錢的影子呢。」
嚴虹說的這個潘志知道。他拍拍嚴虹的手說:「范主任要是百分百把錢上繳了,她就沒錢給冷小鳳買那麼多東西了。當大傢伙的眼睛都是瞎的嗎?」
「愛多少多少吧,咱倆就掙點兒安心的小錢兒,也省得被找去談話。那種提心弔膽的日子,不是咱們能過得了的。」
潘志很認同嚴虹這樣的想法,他笑著幫嚴虹把被角掖好,屋裡也都弄妥當了,然後輕輕關了臥室的門,坐去餐桌邊上看書。
出了校門多年,他早就沒了午睡的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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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目前的生活很滿意。嚴虹說的小錢兒,與他來省院之前比,也是他做夢沒想到 沒想過的「大錢兒」了。所以,徐強提出的新合作方案,他是立即就在酒桌上予以否決了。儘管那個跟著徐強一起來的 那個什麼派頭很大的朱七哥,似乎對他很不滿意。
不滿意就不滿意吧。他潘志只想好好做個小大夫,到時候領工資 領獎金,多做幾個手術 多拿下一點兒高難的術式 多賺點兒外快,辛苦是辛苦,但是安全。
潘志是想過得好,是想多賺錢……可要是為了錢,讓他潘志冒風險
——那是絕對不可以的。
安非他命,當他潘志的五年大學是白讀的 還是六年外科大夫是白當的啊!為著這個,他出了飯店門差點兒就和徐強當場翻臉。所以才有前些天徐強再度請他單獨吃飯 賠禮道歉之事兒。
潘志看在校友的份上,在徐強再度請他吃飯時,好好地勸了徐強一回。錢要掙,但是不能踩過界。過界了就回不來了。那個什麼朱七哥,徐強還說他會兜著?那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惹的人。出了事兒還不得全推到徐強身上 全推到自己身上?
直言不諱地對徐強說:「再有幾個月我兒子就出生了。我和嚴虹雖然賺得不多,但在省城也比一般人活得好多了。我父母就是普通的農民,違法的事兒我是一點兒也不敢沾的。徐師弟,你現在也掙夠買房子的錢了,趕緊預備今年年底考博吧。」
徐強卻很為難地說:「我答應人家了,也不好食言的。」
「你現在食言總好過以後坐牢。徐師弟,你說的這藥我是不敢沾手的。一旦事發,我百分百是做不成大夫了。」
「那個朱七哥,很有背景的。他說萬一有什麼,他會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下來。」
「他能扛下來?他有那麼大的本事兒,去特區賺錢好不好?我上回聽一個患者家屬說,在深圳特區和海南,拿著土地的批文,一轉手就是幾百萬 幾千萬的。不是好過幹這仨瓜倆棗的犯法事兒!」
「我也聽說這事兒了。是應該去南方看看。可去之前也得有本錢啊。」徐強贊同地點頭。
潘志說這話本是為了讓徐強有個推諉那朱七哥的藉口,卻不想徐強這樣回答自己。他看著幾個月前還一幅文質彬彬的 學生模樣的徐強,如今在他臉上已經找不到一絲當初的那種學生氣質了。
這人,他這人為錢失去理智了!
潘志暗暗為徐強惋惜。但最後架不住這幾個月從徐強手裡得到的好處,便給徐強另出了一個主意。
「你也在臨床實習過,知道那些藥品管制的規定,你在咱們臨床這些小大夫們身上使勁沒用。不僅是我,任何人都不敢背著主任 護士長整這個。嗯,也背不過他們的。
你做了這麼久的醫藥代表了,也知道咱們省院的進藥途徑,大部分藥都是通過醫藥公司的。那朱七哥家裡不是有路子嘛,他乾脆整個醫藥公司算了。有國家批文,他的所有銷售行為就合法了,不是很好?」
徐強請潘志吃飯不是為了什麼主意,只是為了不失去潘志這個在普外科越來越重要的目標醫生。如今見潘志給他出的這個主意,竟然比自己挨家醫院 跑藥劑科還好,對那個惹不起的朱七哥也能交代過去了,立即心花怒放,連連給潘志斟酒,口稱師兄感謝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