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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尖刀的刀片。李敏小心地將刀尖被插到封口的摺疊處,慢慢撬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然後一手壓在信上,一手迅速地擴大戰果,牛皮紙信封的封口被刀片整齊地劃開了。
丟了刀片去喉糖的盒子裡,李敏拿著信封對著上面的字跡嘆息:「349天了。」
……
李敏接下去的半個下午都用來看信了。要說這是信也不太準確,嚴格來說應該算是穆傑按日期寫的類似隨筆性質的日記。
姑且算是日記吧。
——是從與李敏分開 離開省城後所記,但不完全。
有的時候一次會寫半頁紙或者更多,有的時候乾脆是匆匆的三兩行字。明顯能看出寫的人是被在寫的過程中被打斷 而後沒有機會接著寫的感覺。
還有的頁面只有長短不一的半張紙,有的中間撕掉了一部分,造成反面的內容不僅不連貫,有時候還會出現缺胳膊斷腿 甚至半拉身子的字。
正如穆傑在最後所附的那段話:挑揀著把這一年來對你的思念 凝成的部分文字先寄給你。
李敏理解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穆傑曾說過戰時即便允許通信,往來信件也要被檢查。他發給自己的內容,他自然要先有所篩選,不然可能導致整封信都寄不出來的。可就是這經過篩選的 凝結了穆傑這一年來斷斷續續的 不連續的思念文字,也讓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看得差不多背下來了 再也看不出新意了,李敏才又按著信里的日期翻著對照自己的生活日記,看看自己與寫信人在同一天的想法。
*
「李姐。」敲門的聲聲不大,喊話的人也細聲細氣的。但是李敏聽出來是陳鴻雁來了。她應了一聲把信紙摺疊下,一邊往信封里塞一邊走過去給陳鴻雁開門。
「放學啦。又是直接過來的?」李敏看著小姑娘背著個大書包 又提著一個內里裝滿髒衣服的大帆布包,就知道她是從學校回來便過來了。
「嗯。」陳鴻雁不見外地把自己的帆布包,隨手放到門邊的紙盒箱子上,然後抱著書包往裡走,等李敏關好門卻見她和往常一樣,把書包往椅子上重重一放,先捂著肩膀後揉手。
「哎呀,可累死我了。李姐,我們這回放了三天假,科科都發了三套卷子,哪一科的老師都說一天做一套卷子不算多。七科啊,我不活了。還有4號回去了就考試。老師說這次考試是對前面學習情況的一次摸底。」
小姑娘嘟著嘴,喋喋不休地抱怨著,那小模樣看著怨氣有點兒大,但也招人可憐,甚是可愛的一個小姑娘。
「我們那時候也和你是一樣的。高三了,肯定就是做不完的卷子和考試了。不然誰去醫大 誰去醫專啊。」李敏嘴裡安慰她,卻把手裡的信封塞進辦公桌里鎖起來,然後將桌面散放的那些書本摞起來 清理出大半的桌面給陳鴻雁用。
「趕緊做卷子吧。你明天要去你爺爺奶奶家吧?3號下午要提前回去吧?現在趕出來一點兒,過節期間就輕鬆一點兒。再說上了高三的考試啊,考完還會出班級排名 年級排名 再開家長會。」
「哎呀,那可糟了。我要是排名不好,我媽回來肯定會跟我爸掉眼淚。」小姑娘把書包從身後抱過來,一邊往外掏卷子一邊說:「我寧願我媽打我一頓,也不想看她跟我爸掉眼淚,說我不爭氣。」
李敏用捲起的本子在桌面敲敲,無聲地敦促她:「快點兒寫作業,別說閒話了。」
小姑娘認命地掏出一疊卷子。
她之所以願意來李敏這裡,就是看著李敏捧著那麼厚的書 寫寫畫畫的還得背下來,她就覺得自己那幾科的內容不那麼多了。
有了比較,有人要比自己學得更多,就不覺得自己辛苦,就能靜心做題做捲紙。
倆人一人坐在床上,一人卓在書桌邊各自用功。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的非常快。小姑娘很快做完了一套練習卷,抬頭看看李敏沒注意到天色暗下來,就站起來把燈打開。
燈亮驚動了李敏。她放下厚厚的《急診神經外科解剖學》,抬起頭問小姑娘:「做完一套了?」
「嗯。累死我了。」小姑娘愛嬌地抱怨:「化學老師好奇怪,這套捲紙的紙一小半都做過類似的了。這麼重複有什麼意思啊。」
李敏咧下嘴角,不接她這樣的話茬。高三嘛,就是反覆做題。做透所有的題型,等考試的時候看哪題都不陌生,高分也就到手了。
李敏站起來活動,順嘴問道:「你媽媽知道你過來嗎?」
「不知道。」
「那你在這裡做卷子,我出去和你爸爸說一聲。」
「好。」
「那壺裡的熱水是我早晨打的,你想喝自己倒。現在應該不會燙嘴了。」
「嗯嗯。謝謝李姐。」小姑娘從書包里翻出自己的水杯。
「過來把門在裡面插上。我還要去樓下查房,不是我或者你爸爸叫門,你不要開 也不用管。」
樓下昨晚才收了幾個比較痞 打破腦袋 捅傷肺子住院的混混。陪護看起來也不像是什么正經人。由於李敏和兩科的實習生還要來回串換,所以這分科對李敏和沒分差別不是很大。
「嗯嗯嗯。」小姑娘把水杯放下,跟李敏過來插門。
李敏先去李主任那邊的辦公室,李主任下午就沒來了。他家兩個兒子結婚,就是不用他張羅什麼,他也在辦公室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