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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節的周一上午。
「敏敏,」 嚴虹興奮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來,「結果出來沒有?」
「陽性。」李敏有克制不住的小激動。
「哈哈,恭喜你啊。」
「同喜同喜。晚上到我家吃飯,請你喝果汁 請潘志喝酒。」
「不去。你把酒送我家來,潘誌喜歡在自己家裡吃飯。」
「行啊,我中午就讓小艷把東西送過去,晚上去你家吃。」李敏對在自己家吃飯 還是去嚴虹家吃飯沒什麼挑剔,怎麼都是這幾個人。要說讓小芳給自己單獨做飯,兩家分開吃,那暫時還是算了吧。
「哎,敏敏,你告訴穆傑沒有?」
「沒呢。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這都回去好幾天了,也不見他打電話過來。」李敏的小小哀怨心理,透過電話線傳遞給嚴虹。
嚴虹趕緊安慰李敏:「你別急。或許今天中午就打過來了。」
……
撂下嚴虹的電話,李敏雙手十指扣緊 支肘撐著額頭百思不解,為什麼一個大活人就杳無音信了。想了又想,她還是要了穆傑他大哥單位的長途。
電話打通了。
「你找穆老師啊,他弟弟受傷了,他這幾天都沒來上班,請假護理他弟弟去了。」
「他哪個弟弟啊?在哪家醫院?」
「就是當兵的那個弟弟。具體哪家醫院教研室就不知道了。」
李敏吶吶對電話里說了一聲「謝謝。」然後都不清楚自己是怎麼撂下電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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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門聲驟然響起,走廊里也跟著出現跑動的聲音。
「李主任,李主任。」
李敏被叫醒,她驚惶地看向門口。大白天的叫得這麼急?
「什麼事兒?」李敏捂住突突亂跳的心口。
「2病室4床突然沒呼吸了。」
「我馬上就過去。」李敏趕緊把穆傑受傷之事拋開,抓了聽診器就快步往2病室去。2病室4床是準備明天手術的患者。這患者在京城折騰了兩個多月,也沒排上手術季的床位。回省城去醫大附院,又趕上年前的最後一波手術高峰,那一床難求的時候……迫不得已,他才來省院排隊。
這不,這都4月初了,他才剛排上。
李敏趕到2病室,充耳就是患者的母親和妻子已經哭得不像人聲的嚎啕,她一顆心忍不住地往下沉。可2病室門口圍的人太多了,人挨著人,擠得水泄不通。真是哪兒都不缺看熱鬧的,這不是要耽誤事兒嘛。
「讓開 都讓開。」李敏又急又氣,使勁喊,幾乎要喊破音了,圍觀在外層的患者家屬注意到她,才互相間擠擠,讓出了個位置。
容她側身擠進去。
李敏擠到裡面,卻發現馬大夫和鄧大夫是已經放棄搶救的站姿。她看一眼患者的僵硬姿勢,上去檢查頸動脈波動,觸手溫度讓她心頭髮涼:「什麼時候發現他沒的呼吸?」
患者的父親老淚縱橫。他抹了一把眼淚說:「早晨睡醒了還好好的呢。他一直等手術的准信,你們查房告訴他明天可以做手術之後,他一直就很興奮。剛才護士過來通知讓他去換藥室剃頭髮,他坐起來就倒下去了。」
李敏看向站在一邊的護士小吳。
「剛才你過來通知的?」
「我十分鐘之前來通知的。我在換藥室擺好了東西等著,左等右等不見人過來,就來病室找。就見他爸媽和媳婦在勸他起來去備皮。我湊過去想好好勸勸他,這開顱手術必須要剃光頭髮的。可這一看,發現這人早都沒呼吸了。」
這,這讓人怎麼說?
這,這,突然沒了呼吸……這算是怎麼一回事兒啊?
患者的老母親還在嚎啕:「這好不容易排到床位了,明天就手術了,我的兒啊!大夫,你們救救他啊。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啊。」
「讓護士長來吧。」李敏心情更不好了。
鄧大夫就對死者的父親說:「趕緊給他換衣裳吧,不然等完全僵了,就不好辦了。」
老頭的眼淚一把把的,怎麼也抹不乾淨。「我們看他坐起來就躺下了,以為他不想剃頭髮的。我們仨圍著他勸,可誰知道,誰知道……怎麼會這樣呢?」
「興奮過度。」鄧大夫輕輕嘀咕了一句。
護士長呂青很快就趕了過來,驅散看熱鬧的人群後,太平房的張師傅跟家屬談好了收斂的檔次,很快把人推走了。哭哭啼啼的患者家屬也跟著張師傅走了。
呂青叫了護理員過來把床上的所有東西都收走,也就是幾個呼吸間,4床上就只剩了光禿禿的床板了。
李敏嘆息一聲對進修大夫說:「先寫死亡小結吧。要不要做死亡討論看陳院長的。注意2病室的其他人別受影響了。」
病室還有兩位患者在住院呢,是準備下周做手術的。
「是。」馬大夫和鄧大夫答應著,領著實習生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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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敏從二病室出來,對跟著自己出來的護士長呂青問:「呂姐,這個死亡得怎麼算?算咱們科的死亡率考核里嗎?」
「我也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兒。等我回頭問問護理部的。不過這事兒怎麼也怪不到咱們頭上。他是三級護理的術前患者,呼吸驟停了,家屬居然以為他是在耍性子。唉!不說他了。我聽說你上午去做妊娠試驗了,結果如何?」
「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