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撂下電話,李敏面向走廊,繼續往下講。
「你們以後參加工作了,一旦遇到枕部受傷的患者,就一定要考慮到額葉可能有對沖傷。對可能發生對沖傷的腦挫裂傷,一定要特別提高警惕。
因為不是所有的患者都能在第一時間出現臨床症狀,有的可能是第二天 第三天 甚至會更長的時間。最好是每天多去看患者幾趟。有條件連著複查3天腦CT。」
「那一天就好幾百的啊。」實習生有人操心起費用來。
李敏看他一眼繼續說:「可能患者家屬對頻繁做腦CT會有意見。可是和性命比起來,錢就不那麼重要了。檢查目的一定要與患者本人和家屬講清楚。一定要向患者及家屬強調是為了監測腦水腫進展的程度,避免出現顱內壓增加到腦疝發生了,才把患者匆忙推去做CT 做手術 。那樣會耽誤治療 也容易錯過最佳的手術時機。」
「上特護不夠嗎?」有實習生提問。
「如果是負責任的 能完全達到你認可程度的特護看著,也可以。但是不能替代腦CT的檢查。若是患者及家屬反對,一定一定不要犯懶,不記到病程記錄里,等出了腦疝等不可挽回的後果了,犯懶的代價就找上門了。陳院長,」李敏終於看到陳文強匆匆回來。
「什麼事兒?」陳文強停住。
「舒院長才來電話讓你在科里等他,他馬上過來。」
「嗯。你講什麼呢?」
「今天的那個去骨瓣減壓術。差不多講完了。」
陳文強走進來,順著今天的手術提問了幾個實習生,發現這八個人基本掌握了對沖傷部分的內容,便放了實習生讓他們去吃晚飯。
然後他問李敏:「楊宇呢?」
「石主任今晚夜班,他跟著石主任查房去了。石主任要把樓下的患者先查一遍。」
陳文強點點頭說:「你跟我過來一下。」
李敏跟著陳文強到主任辦公室。
「那個去骨瓣減壓的患者怎麼樣了?」
「20分鐘前我去看過了,很平穩。上午手術的目的達到了。」
「那就好。」陳文強神色舒緩了些,站起來從身後的卷櫃裡掏出一個大夾子,翻到最新一頁的內容給李敏看,上面儼然就是十一期間的值班安排。
「老師?」李敏叫不准陳文強的態度。
「手術後我一直在想這事兒,反覆仔細斟酌,這一下午想了又想,這事兒要深究的話,咱們樓上樓下的這些大夫就都牽涉進去了。你看看從9月30日的值班算起,除了你之外,都在這患者入院以後值過十一假期之間的白班或夜班,包括我在內。」
「嗯。那老師你的意思是?」
陳文強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後,他的目光不敢看李敏,神色極為痛苦地說:「我也是沒有辦法了,你可能要把今天你寫的病歷重寫。給3號白班和夜班留下餘地。」
「好。」李敏沒有猶豫就答應了。要是在手術前她可能就不是這樣的想法,但經過石主任在她耳邊嘀咕的那些話 還有與呂青排完十一放假的值班表後,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做好了改該寫病歷的準備。
如今陳文強的要求出口,她覺得第二隻靴子終於落下來了。
「我今晚住在值班室,晚上來重寫。我先去吃飯了。」李敏不忍心看這樣痛苦糾結的陳文強。
「嗯,你去吧。」陳文強見李敏很痛快地答應了,也給前面的人留出了足夠的時間,臉上的表情就更複雜了。
*
舒院長和秦處長到了十二樓的時候,恰好看到李敏進去值班室的背影。但倆人誰也沒叫李敏。他倆往護士值班室看看,鎖著門呢。再拉大夫值班室的門,也鎖著呢。
秦處長建議:「他們科還有個主任辦公室,咱們過那兒去看看。」
「好。」
敞開門的主任辦公室里,舒院長一眼就看到神色糾結 兩眼放空 望著天花板正在發呆的陳文強。
「老陳。」他喊了陳文強一聲。
「哦,你倆過來啦。是為那個患者?」
「那患者怎麼樣了?」舒文臣直接問。
「我回來還沒有看呢。小李說剛才她看過了,挺平穩的。咱們一起過去看看了。」
從監護室出來,三人回到主任辦公室。舒院長和陳文強相對而坐,秦處長坐在打橫的石主任的位置上。
秦處長見倆院長都不開口,就只好試探著說:「陳院長,今天這事兒我反覆想過了,只要患者沒事兒,是不是可以放張正杰和楊衛國一馬?」
「放張正杰和楊衛國一馬?」陳文強沉吟著反問了一句,然後立即說:「可以。李敏是住院總,她24小時在科里,你去值班室和她說改病歷吧。」
陳文強雖態度不怎麼好,但答應的這麼爽快,太讓秦處長意外了。可自己與李敏去說?秦處長想到下午才與李敏就規定的辯論,頓時心裡升起一股怒氣,這是要自己伸臉過去,給李敏這個年輕的女大夫打?
秦處長壓抑自己的怒氣對陳文強說:「陳院長,你讓我去?你認為我和她說有用嗎?我能說通她嗎?」
「有用。你把道理和她講清楚了,她那人通情達理的,不會跟你似的。」
秦處長被陳文強後面嘲諷的語氣激得十指在桌下交握。
「老陳。」舒院長不贊成地制止陳文強看起來不想合作的敵對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