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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存栩這兩天在鹽鄉附近的山裡錄節目,知道大約是出了事,他也不敢多問,轉頭就去查航班。
會議被中止,雍寒連家都沒有回,就徑直從公司去了機場。
心中是從未有過的焦灼和不安。
幾個小時前,謝存栩跟著節目組進入山里。
上半年的巡演結束以後,他還有個下鄉的公益拍攝行程。
鄉村在偏僻荒涼的大山里,夏季初又是多雨的季節,節目拍攝需要在深山裡取景。
他們在山腰上的村落里住下來,挑了晴朗無雲的日子進山。
拍攝進程過半時,天空里就烏雲漸涌,光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了下來,是要下大雨的預兆。
導演迅速叫停收工,大家急匆匆地沿著來時的小路往回走。
隊伍沒走出多遠,大雨就落了下來。
原本乾燥堅實的山路也變得泥濘不堪,腳步落下去時,鞋底會跟著微微往下陷。
天色暗沉的大山里,也開始漫起淡淡的霧氣。
顧不上褲腿和鞋底沾上的土壤泥巴,所有人加快腳步,埋頭趕路。
因為體力不支而落在隊伍末尾的女藝人,踉踉蹌蹌地摔倒在泥地里。
謝存栩聽到動靜,轉身走回去彎腰扶她。
兩人耽擱的這點時間裡,大部隊就已經走出了很遠。
隔著厚重飄霧的雨簾,那些人的背影甚至都變得隱隱綽綽起來,漸漸有些看不清晰。
謝存栩抬高嗓音朝前方喊,聲音瞬間淹沒在沉沉的雨聲中。
他又側頭摸出手機,想要打電話,卻發現沒有信號。
謝存栩幾乎是立刻就皺起眉來,轉頭瞄到女藝人蒼白又驚慌的神色,最後還是遮下眼底的擔憂,什麼都沒說,穩穩地扶著對方往前走。
兩人在雨里走了一段路,遇上拐彎的地方,左側是山壁,右側是籠在青白雨霧裡的斜坡。
保險起見,謝存栩抓住女藝人的手腕,帶她往前走。
被雨水淋濕的路面石頭異常滑,女藝人不願意往髒污的泥濘里落腳,鞋底踩在光滑濕潤的石頭上,整個人尖叫著朝右側歪倒過去。
謝存栩手臂肌肉驟然繃緊,穩住下盤,咬緊牙關將人往上拽。
女藝人已經嚇得魂不守舍,如同溺水的人那般,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吊在他手裡。
被她掙扎的動作拽得往前栽了栽,謝存栩慌忙躬身撐在斜坡邊長出的樹枝上。
雨水順著他的臉龐往下流,幾乎要遮了他的視線,謝存栩睜大眼睛,啞聲朝下方喊,意圖讓她冷靜下來。
女藝人身體騰空在坡前,沉浸在巨大的恐慌里,對他的聲音沒有半點反應。
這樣僵持下去會耗光體力,等節目組道人發現他們不見,也已經來不及。
他咬了咬牙,將半邊身體的重量壓在樹枝上,猛地借力將對方拉上來。
女藝人狼狽不已地趴在泥地里流眼淚,因為拉人的慣性趨勢,謝存栩的身體朝前栽去。
承載他體重的樹枝發出輕微的咔嚓聲響,謝存栩的眼睛微微睜大。
下一秒,他抱著斷掉的樹枝,暈頭轉向地從坡上滾了下去。
昏迷前的最後時間裡,他隱約聽見上方的哭聲變得更大了。
再醒來的時候,謝存栩眼前一片漆黑。
一度以為自己摔得雙目失明,他緊張了一瞬,然後才察覺到,是又濕又重的布料,沉甸甸地捂在自己頭頂。
謝存栩吃力地將布料從頭頂拖開。
大雨已經停下,成片的烏雲散開,躲在雲層後的月光投射下來,他在自己的視線里,看到了兩隻舉高的髒兮兮的淺杏色爪子。
謝存栩瞳孔放大:「………………」
他可能是真的把泰迪基因帶了回來。
迅速消化掉這無從解釋的現象,他轉頭開始觀察四周環境和地形。
節目組吃過午飯就進了山,這會兒已經是晚上。
女藝人應該已經找回村里,其他人不是在搜救他的路上,就是在等搜救隊上山。
寬大的衣服幫他遮了雨,謝存栩現在身體乾燥而溫暖,只有輕微的皮外傷。
他低下腦袋,借著月光從褲子口袋裡叼出自己的手機。
手機依舊電量充足,也沒有被雨水打濕,只是屏幕亮起時,依舊是無信號狀態。
謝存栩陷入了一籌莫展中。
他當然不能等著搜救隊來,最後人沒找著,找到的卻是一身衣服和一隻狗。
節目組也沒帶任何寵物上山。
也不能丟下衣服褲子離開,搜救隊沒找著他人,只找到他的衣服和褲子,十有八九會以為他人沒了。
但讓他帶上衣服褲子走,他現在這麼丁點兒大的體型,也拖不動被雨水浸濕的成年人衣褲。
謝存栩趴在坡底,煩躁得嗚嗚直叫。
最後還是不得不扔下自己的衣服褲子,叼著手機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地離開了。
小助理來這裡以後就水土不服,下午還開始發燒,他給小助理放假,讓對方留在村子裡休息。
這會兒知道他沒回去的消息,十之八九會打電話給雍寒和紀哥。
想到自己現在不能聯繫雍寒,想要快點下山的念頭就變得越發強烈,他不由得加快腳步,憑著自己的直覺一路往下走去。
好在這座山的地形並不複雜,也得虧在山裡也沒再遇到其他活物,謝存栩走走停停,中途體力不支,還躲在樹葉下眯了片刻,終於趕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從山裡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