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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試探
天堂街是帝都市入夜後最熱鬧的所在,這家名叫OB的club又是其中翹楚。
但舒鷂看得明了,這場內的歡歌熱舞燈光亂閃,嚷鬧呼噪,多少人沉溺其中,卻統統與周酩遠無關。
他就坐在那裡,端著半杯芝華士,眼中神情與琥珀色酒液里的冰塊相差無幾。
或者說,比冰塊更甚。
冰塊浸在酒里好歹還會慢慢消融,他那雙眸子,酒漬過後仍然冷清。
因此,在舒鷂惡作劇般地撲向坐在周酩遠身旁的年輕男人時,瞥見周酩遠眸色里的詫異,她有種莫名的成就感。
被她扯住手臂的年輕男人滿臉求生欲,驚恐開口,語速快得像被人追殺,指著周酩遠:「嫂子我叫白栩,是小周總的秘書兼助理,這地方光線太暗了吧哈哈哈哈哈,我哪有我們小周總帥。」
周酩遠身邊淨是些聰明人,一句話連台階都幫舒鷂找好了。
舒鷂一笑,佯裝訝異:「哦,那是我認錯人了。」
說完,她在三個男人的注視下,大大方方坐到周酩遠身邊的沙發上,笑得燦爛,好像見到周酩遠是多麼值得愉悅的事情。
對上他疏離的眸色,舒鷂還不忘噁心他,脆生生地叫人:「酩遠哥哥!」
周酩遠的目光淡淡睇向她一眼,沒回應,也沒遞出什麼新話題。
舒鷂對他的沉默視而不見,掛著一臉假笑,衝著周酩遠眨了眨眼。
今天談事原本只有周酩遠、楚聿和白栩三人,訂的卡座也就不大,半包圍的沙發圍著長方形桌台。
楚聿正拉了服務生給舒鷂點甜品,白栩用紙巾抱著兩塊碎冰按在額角,緩解被認錯的驚悚。
瞧見周酩遠和舒鷂無聲的對視,楚聿和白栩也對了個眼神,然後嚷嚷著說要去洗手間抽支煙,互相用胳膊肘碰著對方,無聲地打趣周酩遠,然後大笑著離開卡座。
人都走了,舒鷂也不想裝了,收了笑臉,看向不遠處端著楊枝甘露走過來的服務生。
周酩遠靠在純皮座椅里,不動聲色地斟酌著舒鷂的一言一行。
之前是他太放鬆了,沒仔細去揣摩這位看上去盈盈弱弱的舒小姐,現在想想,從偏過頭看見他時的眼神開始,她就是一副無驚無喜的樣子。
不但毫不驚喜,甚至還帶著些許懨懨的疲憊感。
後來認錯白栩後再看向他時的笑,怎麼想怎麼覺得有些挑釁的味道。
她是故意人錯人的。
周酩遠放下酒杯,手肘架在膝上,他弓背盯著地上的光斑,無聲思索。
所以舒鷂剛才的淚光點點是什麼?
分析到這兒,周酩遠臉色沉了一瞬。
以她的狀態來看,無論總麼想都覺得,剛才她那雙濕漉漉的眼,是因為……打呵欠?
他還見鬼地信了她很愛自己。
呵。
等周酩遠從思慮中重新抬眸,面前這位差點騙過他的舒小姐已經在端詳一份裝在水晶碗裡的甜品了。
她看向甜品的眼神,居然都要比看他認真得多。
舒鷂舉著精緻的小勺子,舀起一小勺楊枝甘露,抿了半口,眯縫起眼睛露出饜足的神情。
片刻,她又把勺子放回水晶碗裡,然後坐直了身子,不肯再碰它了。
這家club做甜品的廚子是從香港挖來的,手藝不差,周酩遠是嘗過的,可見並不是甜品做得不好。
也就是這會兒,周酩遠才堪堪想起,他同舒鷂是見過一次的。
那還是三年前,周酩遠被家裡逼著去見舒鷂,這場婚姻從頭到尾都同他沒什麼關係,說白了,會同沒什麼勢力可借的舒家聯姻,是家族削弱他的一種方式。
周酩遠倒是不在乎這些背後的手段,但也確實因此忙了一陣子。
約了見舒鷂那天也是連番開會,等他趕到咖啡館,還沒等邁進去,合作商的電話又打來。
那會兒好像才是初春,陽光雖好,空氣還帶著些寒,周酩遠站在咖啡館外接起電話,談了半天,無意間抬眸,看見舒鷂。
萬物復甦的季節,舒鷂穿了一件黑色盤扣旗袍裝,安靜地坐在咖啡廳里,沒有因為他遲來露出絲毫焦慮,一截細腕從袖口露出,手托著下頜。
她那時同現在大概是相似的神情,只盯著面前的一份甜品出神,嘗了半勺後又不再吃了。
周酩遠當時沒功夫留心,只覺得舒鷂是個矯情的姑娘。
當時這個印象是很深的,但這三年太過碌碌,腦子裡塞滿工作,對她的的記憶也就淡得只剩下一個「鳥」字旁。
見舒鷂不再動那份楊枝甘露,周酩遠從桌上撈過一瓶玻璃瓶裝的礦泉水,擰開鋁蓋,放到她面前:「舒小姐,有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
舒鷂抬眸,一簇白光閃過來,周酩遠才看清她左眼下有一顆紅色的小痣。
「你為什麼會同意嫁給我?」
舒鷂拿過礦泉水喝了一小口,笑眯眯回答:「因為有錢,因為帥,因為周家勢力雄厚,這三點隨便挑一點,都會有人願意嫁給你吧。」
她這麼一笑,紅痣被臥蠶托起,露出半分狡黠。
「你應該知道,同你結婚時,我正失勢。」周酩遠臉上沒什麼表情,仿佛在說別人的事,「哪怕現在,也算是在持續失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