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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等。」
顧亦修長的食指在吧檯上輕輕敲了幾下,笑著開口:「哎,你想不想知道我剛才跟那姑娘說了什麼?」
這是十多天來除了點酒之外兩人的第一次對話。
陸嘉音確實有點好奇,也就大大方方地問了:「說了什麼。」
顧亦壓低聲音,靠近,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音量說:「我說,我在等我的調酒師女朋友下班。」
陸嘉音揚了揚眉梢。
她把65ml藍寶石金酒倒進混酒杯,用調酒長匙輕輕攪拌,調好酒,陸嘉音順手在馬提尼酒杯上插了一塊水果裝飾。
青檸和西瓜做的。
非常萌的小豬臉。
「你們這兒的馬提尼配這麼幼稚的裝飾?」顧亦有些意外,「馬提尼不是配橄欖?」
「給別人是配橄欖。」陸嘉音說。
顧亦指尖一頓,直視陸嘉音那雙勾人的眸子,眯縫著眼睛,痞氣又自戀:「這麼說,我在你這兒,有特殊待遇?」
陸嘉音輕輕搖頭,眼裡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特殊待遇談不上,剛才你掉下來的臉,現在還給你而已。」
顧亦懂了。
這是諷刺他剛才那句「女朋友」不要臉呢。
還說他是豬。
對於這樣調侃顧亦並不在意。
他甚至笑了笑:「這位調酒師,你還挺可愛啊。」
「謬讚了。」
吧檯來了其他客人,陸嘉音不再理顧亦。
搖晃著調酒器的同時,她的目光看向顧亦的背影。
調配馬提尼應該放60ml的孟買藍寶石金酒,但陸嘉音剛才故意倒了65ml。馬提尼的酒杯本就很淺,多加5ml液體,酒滿得幾乎溢出來。
顧亦不得不護著那杯雞尾酒,小心翼翼又慢慢往回挪。
這是他那句「女朋友」的代價。
陸嘉音蔫壞地想。
顧亦很高,一個身高超過185cm的大男人,為了護著一杯雞尾酒,邁著「小碎步」,從背影來看有種如履薄冰的笨拙感。
陸嘉音沒繃住,笑了一聲。
那天顧亦走後,服務員在7號桌發現一張紙條,上面寫著「陸小姐」。
舊房子酒吧只有陸嘉音一個姓「陸」的,於是這張紙條成功到了陸嘉音手裡。
是那種顧亦經常用的灰色紙,上面只有一句話:
陸小姐,你除了不喜歡別人叫你美女,還不喜歡什麼?
陸嘉音看清這句話時,稍稍一愣。
那天說出「滾」是她在無禮泄憤。
但會把煩躁和火氣都撒在顧亦身上,確實有一部分原因是顧亦搭訕時叫了她「美女」。
陸嘉音討厭被叫「美女」,不只討厭,甚至有些厭惡,但成年人都有一種技能——把自己的喜惡不動聲色藏好。
陸嘉亦自認是「不動聲色」里的翹楚,那顧亦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紙條上明明是一句問句,顧亦自那天之後卻一次都沒來過,好像他只是隨口一問,並不需要答案。
小金對顧亦的這個行為「啪啪」一通鼓掌:「不愧是海王,套路就是深!他這簡直太懂什麼叫若即若離了,神秘氣質這一塊拿捏的死死的!撩一下就消失,讓你魂牽夢縈!」
陸嘉音沒聽見小金的話,腦子裡正想著兼職前沒解完的數學題。
見陸嘉音不說話,小金舉著酒瓶當話筒,十分八卦地採訪:「陸小姐,追求者突然不見蹤影,請問你有沒有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什麼?」陸嘉音回神,反應了兩秒才明白小金在說顧亦,她笑了笑,「沒有。」
「難道不覺得7號桌就應該是顧亦坐,別人坐在那兒你難道不會感到彆扭?」小金眨著眼睛,滿懷期待地看向陸嘉音,「不想把那些坐7號桌的人轟走嗎?」
陸嘉音茫然了一瞬:「他又沒付錢包桌。」
小金翻著白眼:「……行吧,是我輸了,前兩天看你們倆對視里都噼里啪啦閃火花,我以為你倆看對眼了下個月要領證呢,搞了半天一切都沒開始啊,白激動了。」
陸嘉音有些無語。
她什麼時候跟顧亦噼里啪啦閃火花了?
顧亦的舉動並不像之前追她的那些男孩,他們想要做什麼、想要說什麼陸嘉音都能猜到。
顧亦不同,他更神秘也更灑脫。
他的突然消失算不上完全沒給陸嘉音帶來影響。
這種灰色的、質感特別的紙是做什麼的?
他到底是怎麼看出來自己討厭別人叫她「美女」的?
有些問題,陸嘉音也是好奇地。
一連幾天顧亦都沒出現,陸嘉音畢竟不是情竇初開的純情少女,她那點少得可憐的好奇沒演變成魂牽夢縈,甚至開始慢慢消散。
但在她開始遺忘時,顧亦又出現了。
星期五,上午最後一節《代數學引論》是大課,數學系有兩個班的人同時在階梯大教室上課。
陸嘉音去得比較早,坐在靠中間的位置,教室里的學生寥寥無幾。
隨著上課時間臨近,同學才慢慢多了起來。
陸嘉音翻著課本,突然間,教室里爆發出一陣議論聲。
人聲嗡鳴,引得陸嘉音向教室門口望去……
她居然意外地看見了顧亦?
顧亦穿著一身隨意的運動裝,慢悠悠地走進來,對上陸嘉音的視線,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