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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女兒也是女孩子,所以也可以打。
謝妙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人,小麗那麼瘦,一看平時就吃不飽飯,父母那副德行,會對她好就出了鬼,但她卻很懂事,又知道報警,又心疼媽媽。
「妙妙,我跟你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剛從下面調進隊裡的時候,帶我的前輩也接到過這麼個案子,同樣也是男人家暴,女人被打得去了半條命報的警,要不是我跟前輩及時趕到,她興許都死了,我們把她送到醫院,她在電話里喊救命,哭訴男人對她下狠手,醒過來之後也表現的一副很憤怒的樣子,揚言要告對方,跟男人離婚,結果你猜怎麼著?」
「她婆婆帶著男人朝醫院一來,男人哭著給她下跪,又給她保證,說以後再也不打她了,還說什麼再打她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這女人立刻就要撤案,不告了!前輩勸她不要相信,因為家暴這種事情,真是有一就有二,就是一次跟無數次的區別,沒有男人真的能停下來,可她不聽啊。對著她婆婆跟男人,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對著想幫她的警察倒是凶神惡煞什麼都話都罵得出口。」
說到這裡,大管搖了搖頭:「我們只是普通警察,很多事情是沒有辦法的。」
「我知道。」謝妙看著窗外,「我就是在想小朋友,她看起來太瘦了。」
但是他們真的什麼都做不到。
回到局裡,謝妙努力讓自己忘記這回事,可這並非說忘記就能忘記,成了杵在她心裡的一根刺。
晚上回家的時候她還悶悶不樂的,宿懷安摟著她,柔聲問:「怎麼了?」
她動了動,鑽進他懷裡,沒說話,抱住他的脖子,跟小花弟弟黏人時一樣,兩隻手勾著他不肯放開。
「……就覺得我爸爸媽媽真好,我以前真的太不像話了,總是給他們惹麻煩,還氣他們,如果能重來的話,我一定會好好做個乖孩子的。」
宿懷安不知道她怎麼突然發出這樣的感慨,輕輕拍著她的背:「現在對他們好也來得及。」
畢竟剛領證,兩人還在水木清華的房子裡住著,謝妙死死巴在宿懷安懷裡,仿佛只有被他擁抱,她才有安全感。
「你不知道,我今天跟大管出警,報警的是一個小女孩……」謝妙絮絮叨叨地把今天的事情給講了,雖然她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去在意,儘量聽大管的把這件事拋諸腦後,可事實上她根本沒辦法這樣做,從學會如何去愛一個人開始,她就擁有了一顆看似堅硬實則無比柔軟的心腸,因為自己曾經做過錯事,所以愈發能夠體諒別人,會換位思考,看著脾氣暴躁武力值又高,其實不需要系統約束,謝妙也是很自律的。
小麗孤魂一樣的身影總是在謝妙面前浮現,她自己過得越幸福,就越看不得別人遭遇不幸。
她七八歲的時候在幹什麼?雖然胡天胡地的闖禍,但想要什麼都能得到,爸爸媽媽疼她愛她,哪怕她總是發脾氣也不會罵她,更別說是打她了。
爸爸失手打了她一巴掌,到現在都還常常悔恨,可小麗的媽媽呢?
那一巴掌揮出去的時候,謝妙看得清清楚楚,挨打的小麗甚至不哭不鬧,很平靜地接受了媽媽對自己的暴力行為。
「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幫到小朋友。」謝妙把臉蛋在宿懷安胸口蹭了蹭,趴在上面,無比心安。「她看起來一點都不開心,她甚至都沒有吃過巧克力。」
想幫助小麗真的太難了,她的父母都在,而且她年紀太小,母親又明顯不願意控告丈夫,看母親的態度,即便小麗父親被送入監獄,恐怕母親也不會對小麗多好,因為是女孩子,所以天生就是原罪。
宿懷安親了親她的發:「這世界上有許許多多不幸的人,你得明白一個事實,妙妙,你不是神仙,你沒有辦法把事情辦得盡善盡美,人生總是會有很多遺憾。」
謝妙抱緊他:「那你抱抱我。」
他依言將她抱緊,謝妙很熱情地親了上來。
但是之後好幾天,她心裡也總是忍不住想起那個小女孩,她甚至還在口袋裡多裝了一些糖果跟巧克力,想著如果有機會再見面的話,一定要全部送給她,小朋友應該都很喜歡吃甜的,謝妙都二十多了還喜歡呢。
很快謝妙就沒有功夫去想小麗了,因為有新的案子來了。
她雖然是刑偵總隊的新人,但學歷高,吳教授又再三推薦,所以大管手頭沒案子的時候,陳隊也不會讓謝妙閒下來,除卻讓她看卷宗漲漲經驗,就是讓她跟現場,因為謝妙看卷宗實在是太快了……比掃描儀還快,刷刷翻過去一本就完了,你要是不信還可以考她,人家連其中任何一個小細節都能給你複述的明明白白。
用陳隊的話說,這是智商上的壓制。
報案人是個年輕姑娘,今年大四,在一家小型企業實習,她不是本地人,公司又不包吃住,所以自己租了個房子。首都寸土寸金,這姑娘負擔不起太貴的房租,因此跟人合租,房子是那種早就不被允許出租的隔斷房,非常狹窄,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什麼也放不下。謝妙跟老三到現場的時候,姑娘正蹲在門口瑟瑟發抖。
顯然比起老三,她更信任同為女性的謝妙。
她一把抓住謝妙的手,語無倫次:「救命……救救我!我真的快要瘋了!」
她的手非常冰冷,謝妙反握住她的手,努力平復她的情緒:「我們坐下來慢慢說好嗎?你先不要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