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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家,好在哪裡?」
面容冷凝,人高大,竟是帶出幾分戚雲威給人的威壓感。
雲蘇兮:「你、你……」
戚泠走到雲蘇兮面前,雙手握住她的肩膀,神情半帶癲狂瘋魔。
「你會不會有,那種感覺,知道一起生活過的人,永遠也不會回來了,不管你再盼望著,再期待著,這屋子是空的了,再也填不滿,心也像是缺了一塊,再也沒人能補上那一塊。
「你找也找不到,尋也尋不著,只能偶爾夢見。
「夢醒的時候,滿臉的淚。
「可是沒有了。」
雲蘇兮嘴唇囁嚅,死死咬住。
戚泠不停:
「他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
「這種失去的感覺,我們沒有一人能替你承擔、會替你承擔,你訴述,也無人能懂,得到的,不過寥寥安慰,可是這些安慰永遠也不會到心底,它們只是暫時的止疼藥,到了夜深人靜,一個人的時候,你清楚的知道,你是一個人,已經空寂了。
「走了的人,回不來了。」
雲蘇兮掙脫戚泠的手,流下淚來:「你放開!」
往後退幾步,睜著眼瞪著戚泠,固執任由淚下。
戚泠眼角帶紅:「可是言禾走的時候,不僅帶走了這種感覺。
「他還帶走了我正常的標準,讓我活在這裡,讓我活在這畸形的感覺中。
「讓我活在不正常的陰霾下。」
「你憑什麼覺得,我還會喜歡這個家,在戚雲威對我做了那樣的事情之後,你憑什麼覺得,我還會如常的看待這裡。
「我從小就被教導誠實正直,我……我好不容易壓下所有的一切,希望留下他來。
「我可以不顧自尊,也忍耐……」
「可是當年他走了,現在我才知曉他早知道了那些事情,你讓我怎么正常看待這裡,怎么正常看待自己,這本來就不正常,在戚雲威那樣之後,這裡,你,他,都讓我覺得說不出的噁心。
「讓我覺得說不出的心冷。」
「就算你們是我父母,
「可是你們誰能替我生活下去,誰能替我承受,你告訴我啊,告訴我,這裡怎麼美好,怎麼讓我覺得感激?」
眼眶通紅。
雲蘇兮站立不穩,吳嬸兒連忙扶著她。
吳嬸兒:「哎,你們,都少說兩句哎~」
雲蘇兮捏著心臟處,心跳反常,戚泠死死看著她,帶著經年愛恨,冰凍住的情緒都流淌起來,一時之間,洶湧得厲害。
戚淑一進門就見著這對峙一幕。
三魂去掉七魄。
戚淑進門一把扶住雲蘇兮,忙叫:「媽,緩緩,別急。」
雲蘇兮咬著牙,轉過臉,一閉目,淚跟著追趕而下。
戚淑看戚泠,弱弱道:「哥,你、你也歇歇。」
戚泠表情木然,深吸口氣,帶點愣神看戚淑。
戚淑脊背都發麻。
戚泠:「我問你個事情,冷靜的問,你是不是知道,知道言禾走時都知道?」
沒頭沒尾的話,讓戚淑嘴唇顫抖,神情透露答案。
戚泠難受轉身。
閉眼。
一時間,竟是無話。
腦子也亂糟糟,木成一團,理也理不清楚。
怎麼會這樣?
可是不是這樣又該是哪樣?
這裡聚齊了他最美好的童年少年,也聚齊了他最難忍耐的殘酷。
戚泠睜眼:「就這樣吧,我簽完還要走,不需多說。」
戚淑不知情,開口顫抖:「簽,簽什麼?」
戚泠:「簽遺囑。」
戚淑面容僵硬,雙眼睜大:「哥,媽不是那個意思的……你別這樣……有話,有話好好,我們好好商……」
雲蘇兮打斷,聲音提高:「商量什麼,這樣是想要商量麼?!
「你爸走的時候你都不肯騙騙他,哪怕你騙騙他……也是……」
淚止不住。
「也是能讓他安心走啊!」
戚泠迴轉身,雙眼通紅,猛然上前一步,動作過大帶動桌邊花瓶拂倒。
怦……
摔碎一地玻璃渣。
震得戚淑心裡顫了顫。
戚泠歇斯底里:「我為什麼要他安心走,我欠他什麼,我就是這樣的,天生就是這樣的,不能接受的是他,愚昧的是他!
「我不告他濫用槍枝,不告他虐待罪就夠對得起他了!
「你說啊,我欠他什麼,是我逼得他無法做人了,還是讓他丟官位了?」
「是我逼得他有心理陰影?
「還是我打得他在醫院待上一個月養傷了?
「是我嗎?
「對不起他的是我嗎?」
「你摸著自己的心問,是你們虧欠我,還是我對不起他?」
雲蘇兮往後退了一步,身子軟了一半。
戚淑忙扶著,雲蘇兮神情恍惚,心跳突兀不平和,話倒是半句說不出來。
戚泠指著彈洞一字一句:「你想聽嗎,你敢聽嗎,這麼多年你甚至都不敢問我!」
「你以為不管不問就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還是你以為他送我去的地方是什麼淨土樂園,我在裡面愉快歡樂治病?」
「電擊,嘔吐,厭棄療法,你想聽什麼,你說,我給你講。
「慢慢給你講!
「你敢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