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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眼眶一紅,道:「怎的,你捨得?」畢竟是他娘的遺物。
雲涯將那捲畫慢慢收好,放回木筒之中,道:「自幼喪母也就罷了,今日又得知是生父弒母……」雲涯背挺得筆直,嘲諷笑著,「公主覺得我還有那個心把這東西當個寶嗎?」
夏清眼色一冷,問:「你是要認祖歸宗?」
雲涯道:「公主高看我了,我不殺了井洄就很好了,認什麼祖歸哪門子宗,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是誰殺害我娘親而已。至於這件事,就我們二人知道就罷了,我不管公主要用什麼手法處置井洄,不過還是別讓駙馬知道我這個兒子,為好。」
「為何?」
雲涯回頭給夏清一個極冷的笑:「我手上也有不小的勢力,若是駙馬不開眼哪天要使喚我,我怕他進了踏雲樓就別想好好出去。」
夏清渾身一涼,將玉攏在手心,雲涯就要走出門,夏清忽然開口道:「這些我都可以當沒發生過,把畫留下。」
這畫是井洄畫的,並且署了井洄的章,夏清想毀了這畫掩蓋這醜聞,無可厚非。
雲涯腳步一頓,背對著夏清,面無表情。
「本宮不計較你是誰,把畫留下!」夏清又道。
雲涯回身甩手,一枚淬毒的暗器從指間飛出,暗器攜風,將崑崙玉帶捲起,直直釘在夏清背後的牆上,夏清驚叫一聲,急急回頭去看,玉帶釘死在牆上,玉掛在半空,還完好。
而雲涯手中第二枚暗器已然就位,只一揮手,那玉就會被擊碎,夏清被逼得半個字都說不出,兩人對峙良久,雲涯緩緩收了暗器,往腰間一拂就不知道藏到了哪裡,他道:「我退一步,公主也退一步為好。」
夏清胸口劇烈起伏,卻生生說不出一句話。雲涯挑眉看夏清半晌,苦澀道:「可憐人。」也不知道說的是誰。
雲涯轉身,不急著走,聲音無起伏道:「從此我和公主橋歸橋路歸路,而井然郡主,我亦不會再救第二次,公主好生約束。」
話落大步往外推門而去,夏清一身冷汗,四肢癱軟,難受道:「來人,快來人。」
雲涯和水東往外走,身後僕人一直往客廳涌去。
水東心有戚戚道:「萬一出不去長公主府怎麼辦?」
雲涯:「殺出去。」
水東一驚,再看一眼雲涯臉色,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
雲涯上了馬車,水東隨後,水東問:「回踏雲樓?」
雲涯點頭。
一到踏雲樓,雲涯直奔馬廄,牽出自己的坐騎,跨步上馬,在眾人未有反應過來時,已經背著木筒一騎絕塵出了踏雲樓,中途差點和水千撞上,好在踏雲樓人功夫都好,閃躲容易。
水千驚悸之餘,問隨後而來的水東道:「堂主今日怎麼了?」
水東搖搖頭道:「別問了,我也不是很清楚,讓他去吧。」
水千又看一眼雲涯離開的方向,轉身走開。
雲涯去了城外的一個酒肆,連著喝了幾壇的酒,人卻是越喝越清醒,天黑了,酒肆打烊,雲涯起身酒意上頭,他搖搖頭清醒一下,扔下銀子,又提了一壺梅子酒走了。
雲涯騎著馬,馬打著響鼻慢慢走著,他抱著那個木筒,也不知在想什麼,既沒有催促馬快走,也沒有再在馬上飲酒。
天黑了,星子羅列,雲涯看得一眼,城門處已經沒人了,他茫然四顧,不知歸處。
守城門的當值認得他,放了他進城,雲涯點頭謝過。
在大街上騎著馬,他不知道要去哪裡。
雲涯抬抬頭,漫天星辰璀璨,他痴痴笑了,不知為何想到了自己一身血腥,也不知怎的就活到了今朝。
身上的大傷痕他幾乎可以數的過來,這兒是替陛下擋的,那是替太后擋的……
刀光劍影歷歷在目,他深吸口氣,忽然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好似還能記清楚最開始那些刀劍砍上身的刁鑽角度。
他想到中毒倒在那一樹桃花樹下,走來那人脖頸上的粉色寶石。
還有如花笑靨……
安陽王府。
洵青急急走進夏暖的房裡,夏暖已經換了中衣,準備睡了,因著雲涯的緣故,她也不知怎的,全身都是流竄的暖意,到了晚上都沒消失掉。
洵青面帶為難道:「郡主,雲大人,在院子裡。」
夏暖一愣,道:「院子裡?」
洵青點頭道:「在喝酒,看不清神色,郡主這……」
夏暖下意識道:「你要去稟報爹嗎?」
洵青想了想,搖頭,自從雲涯救了夏暖之後,洵青有些感激他。
「院子裡還有什麼人嗎?」夏暖問。
洵青搖頭,道:「丫鬟們都去後面睡了,平時這個院子主房本來就只有我們。」
夏暖想了想,道:「你下去吧,我起來看看。」
洵青有些不放心,但還是點了頭道:「郡主,我就在外間,有什麼你叫我。」
夏暖點頭,穿好外衣,洵青給夏暖裹了一件斗篷,夏暖思索片刻,拿了一件本是做給蕭羽的斗篷出門。
一到院子裡,那顆桂花樹下石凳上,只見雲涯抱著酒壺慢慢喝著,雲涯背對著夏暖。
夏暖開口道:「雲大哥?」
雲涯一頓,道:「打擾到你了吧?哥就想在院子裡喝完這壺酒,你不消理會我。」
聲音低得快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