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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夜闌捂著嘴打哈欠,張竹蹙眉眼。
斯人分坐下。
張竹:「一個月之內,你是趕不回來的。」
南夜闌:「這麼快就要開始打仗了麼,南疆夾在交界處,往返定是困難。」
夏瑋深吸口氣:「還有什麼法子麼?」
南夜闌嘟嘴,片刻:「第一次我見她時,三千繁華的子蠱蠱屍尚在,昨日我看過了,已經被回魂內蠱蟲吞噬掉了,若是要用三千繁華壓下回魂這味藥,只有重啟明王蠱,我南疆有蠱卵,被我封在蠱罐已是幾十餘年,按理說是廢了。」
南夜闌:「不過我封存法子不一樣,要是能喚醒還是有法子,不過需要人五年的內力,卓青我已經找到了,他答應給我回春蠱佐藥,我也應了他,在南疆將存留的事物交代清楚,如此,便是需要兩個內力深厚的人,一人催醒蠱蟲一人回護明王回京,王爺最初願當一人,現在,看來不大可能。
「這是最好的法子了,無可換。」
張竹:「我……」
南夜闌搖頭:「你體內有蠱,明王是萬不會接受你的內力。」
蕭羽:「如果……」
南夜闌:「蕭大人,聽聞您是皇商,若是這個時候去南疆,恐怕……」
雲涯抬頭言:「我去。」
南夜闌:「我想的也是你,你天分奇高,失了五年內力料想兩三年內就能回來,不過……」
雲涯心驚:「我不合適?」
南夜闌緩緩搖頭。
南夜闌起身,長舒口氣:「你合適。」
一揮手:「我想在座的皆知四字,生死有命,回魂內的蠱就算是我加速孵化也要小半月,所以我們現在是在賭,不同的蠱孵化時間不同,命數不同,若是我留在此處,就算壓不住回魂,也能給夏暖續命三個月,我一走,夏暖的情形尤復禮是控制不住的。往返南疆催生明王,煉製三千繁華耗時三月有餘,這期間,夏暖極有可能挺不住。
「可我不走,夏暖也會被回魂與三千繁華蠶食,三月後,我照樣回天乏術。」
眾人靜默。
蕭羽眼眶盡紅,南夜闌是讓他們賭命,為夏暖賭命。
夏瑋手死死緊握,半晌道:「我意已決,勞煩南姑娘。」
南夜闌搖頭:「我心知王爺殺伐果決,不會隨意更改心意。」
雲涯:「那方才南姑姑是想說?」
南夜闌抿唇,回望雲涯。
南夜闌道:「雲涯,一旦你跟我走,你極有可能見不到夏暖最後一面,你,可願?」
「守在這裡,你還能陪她一些時日,若是走了,日後回憶起來永遠會成為你心中的一件憾事,一別紅顏作枯骨,我怕你,受不了!」
南夜闌抿唇,憐憫視線宛若實質。
雲涯閉目:「還有比我更好的選擇麼?」
「未有。」
緩緩睜眼,潰然慘笑道:「往返過南疆的就青燕堂和王爺蕭大人,王爺蕭大人不能行,青燕論熟悉誰也不敵我和師父,其餘人,我不放心。」
良久,雲涯輕輕道:「便,如此罷。」
南夜闌凝視雲涯,拍了拍他肩,道:「少年無畏,真好。」
夏瑋和蕭羽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舍不下的牽掛。
南夜闌不忍道:「後日出發。」
雲涯手捏緊,唇色盡失,告罪一聲:「容我先失陪。」
匆匆步履往外而去,南夜闌眼角瞥見那漸紅的眼眶,嘆了聲。
剩下的人,都沉默許久。
夏瑋道:「張竹,你這徒弟教的很好。」
張竹搖頭,笑著苦澀。
張竹:「這孩子,從小無父無母,長大後又……他……」
蕭羽接口:「日後,他就是我們的兒子。」
張竹搖頭,嘆氣,卻不再言。
雲涯一路走回夏暖的院子裡,深深吸氣,佇立在外間,洵青見他模樣蒼白不敢多問,霜河給他倒了杯熱茶,捧在手中,略微驅趕冬日的陰寒。
雲涯問:「小暖在幹嘛?」一開口聲音嘶啞,自己也驚一瞬。
洵青老老實實道:「郡主看不見,在書房胡亂撥著琴弦玩兒。」
雲涯點頭,洵青見他不再問,自顧自退下。
雲涯平復一番心緒,抬步往夏暖書房去,門沒關嚴實,他輕手輕腳走進去,沒發出聲響,夏暖果真胡亂撥著琴弦,眼睛尚覆布巾,唇角彎彎,時不時笑兩聲,也不知高興什麼。曲調散亂,雲涯緩緩聽出是首蒹葭,失笑。
雲涯上前摸了摸夏暖額發,道:「這樣也能彈?」
夏暖嘟嘴:「看不見啊,好無趣,琴師彈的我都聽膩了,找點事做不好麼?」
雲涯一拂古琴,泠泠聲流瀉而出。
夏暖驚奇:「你也會古琴麼?」
雲涯好笑:「我小時候是太子陪侍,多少也會些,不然怎麼對付寧太傅?!」
夏暖性質勃勃將古琴往前一推,笑道:「那你快來,給我彈一曲。」
雲涯:「我倒成你琴師了。」
夏暖揚起小下巴,端著架子作張狂樣子道:「快,本郡主現在就要聽。」
雲涯深深凝視著她臉上的笑,伸出手去,還未觸到唇角就停在半空中。
「怎麼了?」夏暖問。
雲涯下意識搖頭,想著她看不到,復開口:「沒什麼,我只會彈幾首,想讓你不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