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洵青不再開口。
今日求符文的人不多,夏暖在一個年長的僧人前停住了,說了自己的願想,又將那求籤處的僧人的話複述了一遍,老僧人想了想,去佛前取了一張紙,筆蘸上硃砂,慢慢寫著,一共寫了三張紙,將三張並一張折成一個三角的符就好了。老僧人讓夏暖回府後在香爐前供奉三天,夏暖應了。
夏暖出了殿門,迎面錯身而過一個紅衣女子,夏暖沒有細看。
夏暖走後,那紅衣女子倒是打量了她良久,問身邊的侍女道:「這就是安陽王府的夏暖?」
「是的,郡主。」侍女道。
車心咧咧嘴,不經意道一句:「長得不錯,看著比井然要懂進退些。」
便不再提夏暖。
宣地。
一路快馬加鞭,到宣地就用了十天,跑死了幾匹馬,好在青燕堂眾身體都不錯,沿途沒有一人染病,安頓下來之後,雲涯和當地城守打過幾次交道,是個愛民的好官,就是有些固執,肯定是被排擠到了此處。
是夜,雲涯坐在城牆上,提了一壺清酒,喝著。
宣地再往外走,過一個城池,就是沙漠了,現在宣地里能走的人都走了,除了一部分叛軍,剩下的就是老弱病殘走不動的,當然,還有相當多的病患。
這城往外就亂的很了,暴動的民眾搶了大部分的糧食和藥草,這處城池都是別處調來的兵力,據聞,前段時日,可沒有如此太平。就算是抽調來的兵力,都不是精銳,還有很多在這疫情重的環境下染了病,如此又少了一部分人。
青燕帶了藥,但是在這種環境下雲涯卻不敢拿出來。
藥太少,患病的人卻太多,雲涯喝口酒,嘆一口氣。
「阿雲,看什麼呢?」水東從身後走來,坐在了城牆上。
雲涯抬手指了指遠處道:「那裡,是大夏的邊塞城池,我們身下的城牆有三丈兩尺,而那裡,為了抵禦外敵,城牆高有五丈。硬攀上去的話,澆油放箭都是躲不過的。」
水東點頭道:「城裡的糧食也快告罄了,染病的人也沒有藥材醫治,鄰里的幾座城池皆是自保不易,我和魏如談過了,他想要藥。」
魏如就是外調兵的參領。
雲涯:「呵,倒是不怕死的。」
按理來說,雲涯已經接管此處,平叛前都歸他統領,魏如是歸在他手下的,魏如這條件提的好,不給藥,怕是不能使喚這隻兵使喚得順心。
水東躑躅道:「要給嗎?」
「給屁,給了我們的人怎麼辦!」
雲涯喝乾最後一口酒,指了指那座城池背靠的山脈道:「你看,你和我能從山上下去嗎?」
水東會意,想了想道:「看地形罷。」
雲涯道:「通知下去,找能上去熟知地形的青壯,願意去送死的給兩包藥,找兩個人,對對口供,撒謊的押牢里,明晚動身,青燕里人你分一分,有家室全的跟你一道,沒家室分幾個的跟我一道。」
水東一愣,問:「你一個人從山上下去?」
「是!你帶著魏如一起,看到我開城門的信號就來,至於他要藥麼,你給他藥方,藥沒有,他自然會全力跟你一起配合。」
「那城裡都是……」
雲涯扯嘴角笑,斜水東一眼:「別淨他娘咒老子。」
水東哽住。城裡面都是染病的人,就算一路殺過去都難免沾上血,太容易染病了。
雲涯晃了晃腿腳,夜風大,吹亂他的發,他眯了眯眼,上方的月亮還是靜謐又皎潔。
隔日,一系列的事情被水東安排得有條不紊,城裡的康健青壯真的太少了,一個男子和一個半大的少年最終被帶到了雲涯的面前,雲涯看著少年細胳膊細腿的樣子霎是不經事,他抱劍在胸,道:「你多大了?」
少年如實回道:「十三了。」
雲涯看著那髒兮兮的臉道:「好小。」
少年以為雲涯嫌棄他,慌忙解釋道:「我爹以前是山上的獵戶,我從小在山上跑著的,現在城裡面沒人比我更熟悉山裡的情況。」說完覺得有些莽撞,弱弱加了句,「大人。」
雲涯道:「你不在家裡來這兒幹嘛?」
少年囁嚅低聲道:「我娘快不行了。」
雲涯沒說什麼,走到一旁忙去了,那少年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倒是水東讓他放寬心。
天色暗下來,雲涯一行人出發,他帶了四個青燕的人,連著兩個本地人統共七人。
上山的路那兩人早就商量好了,不是特別困難,雲涯一行騎著馬都能過,三更時分,恰好到了需步行的地方。又走了一段路,在一面峭壁上停下。
少年道:「從這兒下去,大概,要半個時辰。」
雲涯扯著嘴角,看著夜霧繚繞的山崖峭壁,近乎垂直,落下去就沒命。
少年有些緊張道:「我、我先下去罷。」
雲涯挑挑眉,用劍鞘指了指那青年道:「怎麼,他不行?」
少年搖頭:「這峭壁上我和爹有時要來尋草藥,張大哥沒來過,我、也只來過幾次,若是爹還在……」說著就低下了頭,聲音有些哽咽。
雲涯道:「下面可能有叛軍,萬一放箭什麼的……」
少年淺笑著道:「大人我知道,可是這路是爹開的,有些地方不好走,我不帶您下去,您恐怕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