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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涯拉著韁繩的手五指收緊,面色不變:「無妨,我就在此等著王爺歸府。」
身後的水千一個激靈,附在雲涯的耳後道:「堂主,昨日的事情怕是王爺他們……」
雲涯:「我知道。」
水千:「那我們……」
「等著。」
「……」
水千暗暗打量雲涯一眼,只見他唇緊抿著,拉著韁繩的手骨節發白。
水千垂眸。
天光大亮。
蕭羽和夏瑋乘兩騎駿馬飛馳而來,夏瑋遠遠認出雲涯,猛一鞭子抽在馬身上,衝到雲涯面前方揚鞭勒馬,馬蹄揚起的風帶的雲涯鬢髮翩躚,雲涯安然立在原地不動,低頭作得個恭敬姿態,夏瑋翻身下馬,眼神在他身上滾過一遭,回頭問管家。
「小暖呢?」
王老:「郡主早回府了,候在書房等王爺。」
夏瑋抬步往裡去,步伐乾淨利落。
蕭羽看過一切,無奈下馬,和雲涯見禮,吩咐王老道:「帶去小廳招待著罷。」
回頭看雲涯一眼,他應下,蕭羽才將韁繩遞給下人,匆匆追著夏瑋的步子去。
夏瑋愈靠近書房,步子反倒是慢了,他從臨近小路穿到書房,入眼便是書房的窗戶,夏瑋停了下來。夏暖的身影模糊不清楚,只是個望著門方向的樣子,良久沒動一下,不知在思量些什麼。夏瑋長嘆口氣,那點怒火瞬間便散了。
肩上有人輕拍,夏瑋回頭,蕭羽望著他淺笑。
夏瑋回身抱著蕭羽,頰面相貼,緩緩磨拭,蘊出幾許溫情。
「怎麼了?」蕭羽輕問。
夏瑋放開他,拍了拍他頰面道:「你去罷,我就不去了。」
蕭羽揚眉:「來時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夏瑋:「攏共也沒多少日子……我、就不去激她了,你去罷,我看著你們就好。」
蕭羽張開口沒說出半個字,只點頭,不勝寒涼般收了收披風。
走前低低道了句:「小暖性子像你。」
蕭羽進得門,往窗子邊上掃一眼,好笑脫了披風。
夏暖端坐著,見得是蕭羽,緩了口氣,背還是不由得繃直幾分。
蕭羽笑:「怎麼,我是要吃人怎的?」
夏暖搖頭,吶吶不知如何言語,蕭羽不理她,下人端上茶來,喝得一口,身子漸暖。
沉默良久,蕭羽望向夏暖,她捏著衣角,咬著唇,就是不說話。
蕭羽:「是你來找我,怎麼又不說話。」
夏暖抬頭,望蕭羽一眼,那眼神讓蕭羽心中喟嘆不已。
「進門前我見雲涯一行人守在門口,我聽王老說是你拘著人不給進的,是也不是?」
夏暖點頭:「是我。」
蕭羽笑:「你爹差點沒讓馬踢飛那小子,下次還是讓進來罷。」
「啊?」夏暖睜大眼,有些怔怔。半晌,又道了句是。
蕭羽:「你來書房不就是這件事麼,想說什麼?說完了我好說。」
夏暖搖頭:「沒什麼想說的,小爹您說罷。」
蕭羽揚眉,驚詫不過一霎。
「我以為……你是來找你爹認錯的。」
夏暖搖頭,幾番呼吸罷,抬頭言:「我喜歡他,是、真的喜歡,不是來認錯。」
「那你……」
夏暖唇色蒼白,淺笑起來:「我知曉爹不是太喜歡他,但是這件事其實是我一意孤行,我是來,領罰的。」
蕭羽瞥窗口一眼:「你爹可捨不得罰你。」
夏暖:「我還是能抄抄經書的。」
蕭羽笑起來,伸手去揉夏暖的額發,軟軟的。
蕭羽:「你爹和我都拿你沒辦法,你倒是說說怎麼辦?」
夏暖:「小爹,我想了很久……其實也不是特別久,可能人自私的時候總是希望跟著願景走。」
「胡說什麼呢,你可是郡主!」蕭羽叱道
夏暖將耳邊的散發撩起,淡然道:「是,命不久矣的郡主。」
蕭羽被這句話打得措不及防,一時說不出半個字,只覺得心口悶。
夏暖開了個頭,便不去看蕭羽的臉色,自顧自道:「小爹,我最開始拒絕他,是因為我知道,我什麼都不能給他,卻要他捨棄幾年光陰陪我,我走後又……可是我想通了,我不願意這麼過活,就算只剩幾年我也想快活過了,權當不枉自來這世間一趟,這、是很狹隘的想法。
「我空有權勢,想來也沒大有用過的時候,至多皇宮裡下人高看一眼,可是我要這些也沒什麼用處。我……我想、如果你們能將他當外子看待,我走後,您二老也不算太過孤寂,還有人能侍奉你們,他無父無母,定會將你們當至親看待的。」
說完之後,夏暖指尖微微發顫,低著頭,喝茶的時候杯子亦是微微抖動。
復開口:「不過這些也是面子話罷了,我知曉,這並不能說服你們,也,無法說服自己。我只是,想活著的時候,用這點權勢護著他,死後希望你們也能像庇佑我一般庇佑他罷了。我雖是安陽王郡主,一不能和他白首到老,再也不能給他子嗣,娶了我,待我死後他也不能娶高門女了,繼室也許爹也不讓續。我……這樣做太自私了些,可是小爹……」
夏暖抬頭清淚滿眶,盈盈不墜:「我喜歡他,這便是我能給的最多了。」
「再多的,我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