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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話說中眾人心中的酸澀,可眾人也心知決不能這般勸和。
兩廂僵持不下,水千咬牙道:「阿雲,我們都不易,人來這世上沒有誰能順遂一輩子的,就算是我們都知道是陛下對不住你,可我們還是不得不勸你,只因,你不只是雲涯,你還是青燕的堂主,我們既不能看你一意孤行也不願你受皮肉苦。
「陛下是不能殺你,可抗旨總是要去大理寺一遭吧,大理寺我們都沒人了,以前結了多少的仇家,進去了可怎麼……」
一番話在情在理,雲涯長嘆口氣。
冷冷道:「皮肉苦是受辱,別人不要的人陛下搪塞給我,難道不也是打我臉?」
水千委頓下身,跪在眾人之前,道:「堂主,就算是想著以前的兄弟,想著張清,你也好好的走下去罷。」
雲涯眸子愈發深沉,只看著跪了一地的髮小,心裡堵得一口氣喘不過。
夏暖一回來就見著這麼個場景,奇道:「咦,你們踏雲樓也要行這大禮請安麼?」
雲涯看夏暖一眼。
踏雲樓眾人:……
夏暖等洵青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上面,將半乾的茶杯推出去道:「滿上。」
洵青依言,好好的苦情氣氛就被破壞殆盡,一眾人眼也不眨盯著夏暖和洵青。
夏暖待洵青添好茶水,喝幾口,隨意道:「還是水南姐姐細心,知道我不喝茶給的花露泡出的水。」
踏雲樓眾:……
夏暖奇道:「你們怎麼還不起來?」
踏雲樓眾:……
雲涯嘆口氣:「他們在求我事情呢……」
夏暖點頭,又看眾人一眼:「哦,那便跪著罷,你們跪我我也當得起。」
踏雲樓眾:……
夏暖看似尋常容色道:「你院子就只這一間住人麼,我看了其餘的,一間掛滿了劍,一間只有筆墨連字畫都沒一副,其餘的,沒灰就是空蕩蕩的,沒人氣。」
雲涯回道:「是,只有我這一間主屋住人。」
夏暖蹙眉眼,柔聲道:「一點不像家。」
雲涯:「不需要。」
水千咬牙插嘴道:「堂主你就答應了我們罷!」
雲涯又緘默了,眉眼也湮出一副山雨欲來的沉。
雲涯突兀輕笑一聲,轉臉深深看夏暖:「他們都求著我接公主那道旨意,你覺得呢?」
夏暖四兩撥千斤:「這是你踏雲樓內部的事情了,我不該多話。」
水東心簡直隨著夏暖這答話在冰刀上滾了一遭,內心哀鴻遍野流血漂櫓。
夏暖又抬頭道:「不過……」
水東心一跳,只見夏暖指著房門外道:「我估摸著你們沒時間討論這些了,人來了。」
水東又想死一遍。
雲涯抬眼看,果真踏雲樓下人身後跟了三個太監,各自拿一個拂塵,抱著一卷明黃。他眯眼,心裡說不上滋味,面上越發滴水不漏。
夏暖放下茶杯,輕聲道:「你們還是起來吧,我看笑話也就算了,外人見了成什麼體統。」
眾人被這話說的臉上一紅,終是不尷不尬起身,站在雲涯身後。
雲涯:「嘖,你這一句話倒是比我那麼長一串都管用。」
夏暖不答。
領頭的大太監姓王,乃是太后身邊的大太監,後面跟著的分別是御書房的主事太監李山和副手孫磊,夏暖心道,真是好大的陣仗。
夏暖又想到了蕭羽那句話,怕什麼,打不死還不能餓死?兀自笑了起來,眾人看著她這異常的笑,夏暖也不解釋。
那王公公帶著眾人彎腰低頭叫了一聲:「雲大人,安好。」
雲涯也還禮,只是沒起身,公公們心中有計較,也不生氣。
那王公公拂塵一擺,掐著一把嗓子似笑非笑:「料想雲大人已是知曉了旨意,昨日未曾接旨,今日也就爽快些罷。」
雲涯還沒說話,身邊傳來指節擊扣桌案的聲音,雲涯和眾人轉過頭,只見夏暖笑意盈盈,說出來的話卻沒那麼客氣了。
夏暖道:「怎麼,太后陛下就是這樣教你們禮節的,本郡主一個大活人坐在此處竟成了擺設?」
踏雲樓眾一陣緘默,不知夏暖唱的哪出戲。
那王公公也未曾見過小郡主此般,只覺有些違常,一時腦子沒轉過來,竟是帶著眾人彎腰勾著身道:「瞧雜家可是眼瞎,未曾留意郡主,郡主息怒,安好。」
夏暖叩擊聲一停,王公公眾人起身,以為就此揭過這遭,熟料夏暖翻手一揚,茶杯碎裂,茶水濺了王公公的一下擺。
「你們當本郡主是什麼人,打發狗也不是這樣的,洵青,來,念宮規。」
洵青腦子靈光,這宮規當年被逼得背了無數遍,此刻張口就來:「本朝郡主,內侍拜見需行三拜五叩首之禮,外姓郡主可行半禮,夏姓郡主禮不可廢,違者處以掌摑五十,以下犯上言語不敬者處五十大板。」
這順溜背完,公公們終是都回味過來,這夏暖郡主今日是要替雲涯撐腰了。
王公公半輩子看慣眼色的人,當機立斷跪的毫不含糊:「郡主息怒,奴才有罪,求郡主寬恕。」
李山孫磊次第跪下去,口中話沒有不一樣的。
夏暖輕笑一聲:「怎麼,現在認得我了,來了連我都沒認出來,洵青,這是什麼,宮規怎麼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