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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涯小心翼翼將那副畫展開,聲音溫柔如水道:「看。」
夏暖抬頭看,雖畫卷殘破,可畫中的女子絕艷,斜斜臥在美人榻上,一舉一動似是風情無限,夏暖心頭一動,這女子和雲涯有七八分相似。
雲涯道:「這是我娘。」呼吸灑在夏暖臉龐,帶著梅子酒的香味。
雲涯有些失落又道:「這也是我唯一找到一件遺物。」
夏暖傾身,手被裹在披風裡,只能細細看,一筆一畫之間不能說沒有情意。
夏暖道:「雲大哥你娘真美,怪不得你那麼好看。」
雲涯手一緊,低了低頭,側了側臉,若是再近一分,雲涯的唇就要碰上夏暖的耳朵,夏暖又僵了,耳邊一陣熱氣,雲涯聲音極低道:「是井洄畫的,他找人殺了她。」
夏暖心中澀然,抿抿唇,抬眼覷雲涯,雲涯卻並沒有看她,他專注看著畫,而他的眼眶又紅了幾分。
雲涯又道:「我從十幾歲在踏雲樓外出做事就一直打探,我一直覺得是可能父母養不活我將我扔在林子中,可是直到二十歲都渺無音訊,我都快要不找了,才偶然聽人說我長得像當年艷極一時的花魁……後來……」
雲涯嘆一聲道:「後來我挖到了她的屍骨,離師父當年撿到我的地方不過十餘尺距離,再後來,我查到了她和井洄的關係……我一直希望是長公主殺的她,這樣我至少……能……」
雲涯喉頭滾動,夏暖正要開口,雲涯驀然將臉埋在夏暖纖細的肩胛之上,壓抑著道:「現在想來,真是傻。」
夏暖眉宇染愁,再也不抗拒雲涯的觸碰,她有些想摸摸雲涯的臉,但能做的只有沉默。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雲涯將那捲畫軸收好,將木筒放在桌上。
「這畫你明日讓人拿去扔了罷,我也用不著了。」
夏暖道:「可是裡面畢竟是……」
雲涯唇角微挑道:「但是一想到是誰畫的,我就覺得不想再看。」
話語決絕。
夏暖眨著眼看著雲涯,雲涯好笑伸手觸了觸她眼角下方,問:「怎麼看起來像是要哭似的?」
夏暖撅嘴掩飾道:「唔,那是我天生眼睛亮。」
雲涯笑,笑著笑著又收斂了,凝視著夏暖,有著不容置喙的專注。
半晌道:「是啊,小暖眼睛最漂亮了!」
夏暖一噎,有些不好意思頷首。
雲涯環手抱了抱夏暖,極輕,夏暖只覺周遭因著雲涯暖意更重,不過一剎,他就放開了,他將夏暖放下,沒有扯開裹在她身上的披風。
雲涯伸手颳了刮夏暖的側臉道:「去睡吧,哥走了。」
夏暖點點頭。
雲涯又道:「我今晚說的,你當是酒話,聽過也就罷。」
雲涯笑起來道:「別再著涼。」
雲涯轉身走了,夏暖原地愣了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所以,抱著她是怕她被夜風吹病了嗎?
無解,不過,雲涯的懷裡確實很暖和。
夏暖看著那畫軸,將外層的披風褪下,只覺得有些涼,急急將木筒抱在懷中,跑進了屋裡。推開門,洵青正視夏暖。
夏暖臉上一紅,支吾一聲,抱著木筒就往裡屋走。
洵青叫住了夏暖,夏暖不解看她,洵青道:「其實,雲大人不錯。」
夏暖臉有些紅,又有些白,最後低頭道:「別亂說。」
洵青沒有再多言,吹滅了蠟燭,躺上床去。
夏暖將木筒放在桌上,一時之間想不好怎麼放,但是雲涯這麼一耽誤她已經有些困頓了,也就先睡下,剩下的,隔日再說罷。
上床前,夏暖看到她掛在床頭寧植送的雨花石,不知怎的已經不難過了,她已經很久沒想到雨花石,好像也很久沒想到寧植了,夏暖將雨花石摘下,放在梳妝鏡前。
相忘,好像也並不難,夏暖閉眼前想。
翌日,雲涯起身時頭痛欲裂,找了點藥才服下,水東就進來了。
雲涯道:「說。」
水東道:「昨天探子來回,長公主和駙馬大吵一架,今早就將井然郡主送往了蓉地。」
雲涯道:「以後公主府的動向不用再來稟,至於井然,也別管了。」
水東道:「好。」
「最近流民怎麼樣了?」
「有藥了,都好了很多,我們走的這段時間,陛下將柏林放進了兵營,現在還在磨礪中。」水東道。
雲涯嘆口氣道:「馬上就要帝後大婚了,準備準備禮物再說接下來的事情罷,右相和陛下的衝突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我們不捲入就好。」
「還有什麼嗎?」雲涯又問。
水東如實道:「不大不小,之前太后發懿旨寧植和謝嫻配做了一對,右相謝家恐怕又多了幾分助力。」
雲涯扯扯嘴角:「太后還能拗過陛下不成,太后只是想給寧植找個賢惠的娘子罷,作用應該不大,不過,寧植確實該有個娘子。」
水東不解看雲涯,雲涯翹翹嘴角,心道,省的一天盯著小暖不得安生。
安陽王府。
夏暖醒來,四肢百骸還是舒緩的,雖然前夜裡雲涯注入她身體那股暖意已經散了不少,不過這兩日她睡得尤其舒服。
洗漱過,夏暖在自己小書房將畫卷展開,在光亮處看,這副畫更是殘破不堪,夏暖細細打量,畫中人確實和雲涯像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