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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門。
秋衣嘆著氣施捨給了那女子銀錢。
夏暖看著女人遠去的背影,低聲問:「該是治得好吧?」
秋衣寬慰夏暖道:「郡主放心,你看她還沒在街上哭著求人,神色又拘謹,想必只是小孩初初發燒,看了大夫就沒什麼大礙了,若是重症不治,不會這麼舍不下臉面的。」
夏暖聽了笑起來,重重恩一聲,衝著秋衣笑,有些傻氣稚嫩。
驀然耳際嘈雜聲起,夏暖頓覺得沒對,往回看去,發現謝嫻的那個攤子周圍圍住了好些家丁,在幫著謝嫻擋住流民,夏暖又往前看去,城門大開,官兵們攔都攔不住,秋衣下意識拉著夏暖就往煙雨閣跑,熟料流民衝進來太多太快,還沒到煙雨閣周圍滿是人,而煙雨閣的人也不得不關上了門,秋衣惱怒。
「回去定是要讓蕭爺拆了這閣樓!」
夏暖不知所措,周圍流民帶著的奇怪的味道也讓她難受起來。
「都是這些貴人,不給我們活路,打死他們。」不知道誰叫了這麼一句。
流民們也附和起來。
秋衣暗叫不好。
夏暖頓時覺得有人拉扯自己斗篷,秋衣一見之下急壞了,連忙手忙腳亂解開夏暖的斗篷扔給那些個流民,慌忙中不小心拉出了夏暖的配飾,夏暖的脖子上也有些扯出來的紅印子,還有人慾上前,秋衣忽然高聲吼道。
「我乃安陽王府中人,誰敢上前!」
夏暖站在秋衣身後,緊著氣息,她手拽著自己衣領,大口吸氣,周遭喧譁嘈鬧,左右都是不善的臉孔,而秋衣並不像洵青,她不會武,夏暖慌張之下,低低咳嗽起來。
喊也喊不出,夏暖只得將背脊挺直,打起精神來見機行事。
雲涯一個跳躍,立在煙雨閣的飛檐之上。
縱觀看去,一片混亂,雲涯先看向城門,很快就看到了謝嫻一眾人,水千和水東隨後而來,分立於雲涯兩側,雲涯眯眼,對著水東指了指謝嫻處,水東會意飛身而下,身後緊隨幾個青燕堂眾。
雲涯看著仍舊混亂的城門,對水千道:「去關城門。」
水千點頭,六人隨行。
水北往前一步走到雲涯身側,雲涯快速道:「流民像是染了病的,殺,其餘……」
眼角一側瞥到京城衛兵的身影趕來,雲涯改口:「讓衛兵隔開,混雜的百姓也不放走。」
水北帶走了最後幾個人,雲涯立在煙雨閣二樓,吩咐完了事情,思緒才開始散漫。風鼓起他的外袍,他遠目,對樓下的混亂視而不見。
呵,難過到一半,雲涯突兀笑起來,好像從死胖子口裡知道自己娘親早死了也並不是一件特別難過的事情,畢竟早就猜到,只是……那諷刺的笑意又淡去。
一點亮光閃過,雲涯蹙眉,下意識目光警覺追著這光去,下方一粉衣女子被流民推搡得退了一步,雲涯細細看,那被系在女子脖子上的寶石熠熠發光,正是記憶中的模樣。
兜兜轉轉,終是遇到。
雲涯拔出隨身的劍,迎著晨光,劍身冷意森然。
夏暖已經和秋衣被擠散了,不管秋衣如何護著她終是抵不過多數的流民,不過好似前一刻的事情,下一刻她已然看不到秋衣的身影,四周不斷有手來拉扯推搡自己,那些手指甲縫中無一不積著厚厚的一層黑。
她想擠出去,卻是無濟於事,頭越發在這種渾濁氣息中暈暈,有人不斷叫罵,她來不及一一分辨。
突然斜入一隻手,欲往夏暖的臉上招呼,夏暖驚,退無可退。
一把劍挾風而來,夏暖來不及抬頭,聞到了點點腥味,緊跟一襲白衣入目,那人上前手一橫摟住夏暖的腰際輕輕一躍,就帶著她遠離了那個圈子,夏暖臉色蒼白,口不能言,手死死抓住那人的衣衫,不去看腳下。
在空中很是持續了一段時間,不斷地起身下落再起身,夏暖從頭到尾腳都沒沾著地,腰際的那手臂倒是有力,穩穩抱著她,沒一點抖動。
這人該是和洵青功夫一般好,夏暖心想。
水北見自家堂主過來,連忙往側面避了避,雲涯擦著他身略過,進入青燕才清理好的後方,水北眼見雲涯懷中抱一姑娘,眉頭一挑,心中想著,莫不是鐵樹開花?
然則雲涯並未停留,反而往更遠處去了。
夏暖落地的時候,半分沒真實感,手還緊緊拽著那身白衣,雲涯皺眉剛想退開,夏暖卻先於他一步放開了手,她捂住唇,蹲下身低低咳嗽起來。
雲涯選的地方開闊,那股子難聞的味道終是在風的流動下被帶走,夏暖咬著下唇,慢慢順了順自己的胸口,咳嗽好些了,才站起身來,額上有細碎冷汗滲出。
那人抱劍立在一側的柱子上,夏暖剛想開口道謝,那顆淚痣就灼了她的眼,夏暖愣愣。
雲涯卻是笑開來,一如夏暖所料,那是一雙桃花眼,生來就適合繾綣的笑意。
「是你救的我。」
話中沒有半分遲疑,夏暖越發不知該說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尾巴、我才是不厚道的人,對我這麼久的支持。
說好的日更就是日更!(doge臉!)
☆、瘟疫·二回
夏暖低頭又輕咳幾聲,雲涯歪頭打量她片刻。
直截了當:「你到底是什麼人?」
夏暖抿抿唇,回覆:「我乃安陽王夏瑋之女,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