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而它的另一半可能是只英短銀漸層和藍金漸層的混血,所以生出的孩子中有金漸層,有橘貓,也有銀漸層,反正都很漂亮。
江汨羅領養了老大跟老五,老大是公貓,叫初一,毛灰白,綠眼睛,有些銀漸層的影子,背上還一撮橘毛,老五後來改名叫十五,是只藍眼睛的金漸層母貓,性格都很溫順安靜。
上個月剛一塊兒做了絕育和絕育手術,她親自做的,恢復得很好,現在兩隻貓性子愈發的粘人。
「初一,十五,來,過來烤火。」江汨羅朝它們招招手,看它們圍到自己身邊,仰著頭等她挨個摸摸頭。
然後往火爐邊一躺,一個眯著眼看她做事,另一個開始打呼嚕。
江汨羅把羅漢果玫瑰花茶放到暖爐上,水很快就翻滾起來,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電話響了,接起來,是張裕翔的,「阿羅,快出來吃飯,今天護長生日說好了聚餐的,你跑那麼快幹嘛?」
「呃……」江汨羅微怔,有些赧然,「不好意思,我給忘了,給我個地址我現在過去?」
「快點啊,我們馬上就出發了,到時候見。」張裕翔說完就急吼吼的掛了電話,沒一會兒發過來一個飯店的地址。
空氣很冷,呼吸進鼻腔里都覺得一陣冰涼,沈延卿帶著初七回到家,鬆開繩子,看它跑進後院像往常一樣自己跟自己玩追皮球的遊戲。
看了一會兒,他起身去準備晚飯。
居住在豪庭雅墅的人家,幾乎沒有誰家是連個阿姨都沒有的,唯有沈家例外,搬過來快二十年了,一直都是封悅堅持自己打理屋子,「咱們一家人摻和個外人進來像什麼樣子。」
只有過年前忙不過來才請幾天鐘點工,於是沈延卿學會了自己自己收拾屋子,自己做飯,自己打理花園,這棟小洋樓跟幼時居住的部隊家屬院沒什麼區別。
最後一個菜出鍋,封悅跟沈長河一前一後的到家,「爸,媽,吃飯了。」
「哎呀,乖兒子辛苦啦。」封悅笑著拍拍他手臂,又問他,「初七怎麼樣,江醫生怎麼說?」
「說是病毒性感冒,開了點藥。」沈延卿應道,腦海里閃過那位女醫生靠在前台打哈欠時的模樣。
有些許不自覺流露的慵懶,像一隻犯困的貓。
聽他這麼一說,封悅鬆了口氣,「還好問題不大,都怪我沒注意到它不對勁。」
養一隻動物其實並不容易,它們需要教育和馴養,人類會的病它們也可能會得,而且它們還不會說話,需要主人的時刻注意觀察,「像小孩子一樣。」
沈延卿嗯了聲,換個話題,問封悅:「媽,您能不能跟學校領導說說,調去教非畢業班?您都五十多了,畢業班任務太重了。」
「這不用你說,學校都告訴我了,這是我最後一屆畢業班,等下學期我就帶高一去。」封悅笑著點點頭,給他夾了一塊鹽煎雞翅。
沈長河抬頭看了他一眼,「別光說你媽,你呢?還沒想好?」
沈延卿出事已經七個月了,受傷的右手傷口已經癒合,有後遺症,還在每周兩次復健,或許用上很久他的右手也恢復不到從前的靈活度,卻也基本不影響他現在的工作和生活。
可是出事之前安排的一切,進修,甚至是可能到來的婚事,都被取消,再也不可能回來。
沈延卿的目光恍惚一瞬,又低下頭去,「想什麼,現在這樣不挺好麼,不愁吃不愁喝的。」
他有自己的副業,在電腦城有一家賣電子產品的延時電子,有和大學好友周洲一起投資創辦現在只拿股份分紅的延洲科技,他並不缺錢。
可是他的夢想和人生規劃呢?
「你……」沈長河還記得他剛上大學時說要成為國內心臟大血管外科前五的躊躇滿志,他向來對沈延卿很嚴厲,可是此刻卻說不出一句重話來。
最後也只是嘆了口氣。
飯廳的氣氛有些沉悶,沈延卿廚藝不錯,做的飯菜可口,但卻讓人味同嚼蠟。
這樣的場景在這幾個月里不時出現,封悅已經有些習以為常了,她開口打破安靜,「對了,延卿,江醫生有沒有說初七什麼時候可以做絕育?」
「等它感冒好了就可以做。」沈延卿應道,聲音平靜,一點波瀾都沒有。
沈家的晚飯時間不長,很快就結束,洗碗有洗碗機代勞了,沈延卿便帶著初七去散步,沈長河跟封悅各回各的書房處理工作。
天色一暗,氣溫就直降,看著初七厚厚的毛髮在風中左顛右倒,他忽然喊了聲:「初七,跑起來!」
初七聽到指令,開始撒丫子往前跑,沈延卿緊緊拽著狗繩,跟著它一塊兒跑起來。
風聲呼呼的從耳邊跑過,冷風吹在臉上,沈延卿忽然想起畢業第一年的冬天。
那年冬天他第一次手術台上送走病人,家屬很理解,並不怨恨醫生的無能,沉默的接受了這個事實,蒙著白布的屍身,被小車子咕嚕嚕的送入太平間。
那個晚上他站在樓下的路燈下,看著不遠處高大的樹影,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奇蹟之所以稱為奇蹟,是因為它出現得太少。
他在那一天真正長大,摒棄過往種種大而空的雄心壯志,開始有了一個個小目標,願以此生腳踏實地,去幫助力所能及的每一個人,哪怕那個問題真的很小很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