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釜底抽薪
金秋八月，瓜果飄香。
平武侯石溫同蕭逸，這對舅甥，分兩路對北魏劉章發動了進攻。
一時間，天下矚目。
天南海北，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這場戰事中。
北魏皇帝劉章將如何應對？
劉章任命長子劉寶順為統帥，節制旗下所有將領，出兵應戰。
戰火紛飛！
原本富庶的土地，變成了焦土。
原本活著的人，成了屍體。
蕭逸第一次同劉寶平在戰場上相遇。
不用一句話，一切盡在不言中。
各憑本事，率領雙方兵馬在戰場上廝殺三天三夜，殺了個天昏地暗。
戰局僵持。
北魏地大人多，有源源不斷的兵力補充。
拉長戰線，打持久戰，顯然對只擁有三郡地盤人口的燕雲歌不利。
好在……
燕雲歌早有準備。
屋漏偏逢連夜雨。
北魏的世家，被劉章用武力鎮壓，眼看著個個都學會了老實本分，埋頭當縮頭烏龜，學會歌功頌德。
不料，戰局正是關鍵時刻，北魏沿海幾個郡的世家突然就反了！
他們反北魏，反劉章，要投靠燕雲歌。
他們裡應外合，誅殺北魏官員將領，喜迎蕭逸的兵馬。
消息傳到北魏皇城，劉章大怒！
世家造反，給本來明朗的局勢，添上了一筆濃墨重彩的陰影。
接下來，戰爭將往哪個方向走，誰都說不定。
劉章發兵平亂，同時暗查燕雲歌到底給了那些世家什麼好處，使得世家們冒死造反。
敢反對他劉章者，從來都是殺無赦，誅九族。
沒有例外。
更何況是真槍真刀的殺官造反，北魏軍隊更是要踏平所有世家門閥。
有朝臣站出來。
世家為何冒死造反，原因一清二楚，根本不用查。
北魏對付一切反對聲音，採取一刀切的措施。
只要敢反對劉章登基稱帝，說劉章竊國賊，得位不正者，別管平民還是世家，殺無赦！
劉章的原則，殺個人頭滾滾，殺個膽戰心驚，活著的人自然會管好自己的嘴巴和腦子，老實做個順民，承認他的皇帝身份。
而且……
殺世家，也為了減少朝中掣肘，清理地方豪強，有利於官府治理地方。
出發點，其實都和燕雲歌治理兩郡世家差不多。
世家把持地方，官府成了擺設，成了世家的打手，這肯定不行。
差別在於……
劉章採用武力鎮壓，殺戮，所有反對者統統誅殺。
燕雲歌沒有殺戮，她的辦法是利益結合。
世家有利有弊，不能光看到弊端，就一口氣否定所有世家。
世家在人脈，資源，文化傳承，見識，人才儲備……
等等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這些優勢，利用恰當，就是財富。
想要利益結合，利用世家的優勢，又想將世家從土地上拔出來，讓世家主動放棄大量奴僕，將旗下奴僕從奴籍改為民籍，怎麼辦？
燕雲歌的辦法，堪稱神來之筆。
以土地入股商行。
南北商行，南北貨運，鹽場，糖廠，礦場……擴容增股。
對廣大世家，大開利益結合方便大門。
尤其是，第一批站出來，主動和燕雲歌合作的世家，用土地順利換取了鹽場股份。
一萬頃土地，換兩分股份。
嫌少嗎？
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多少人捶胸頓足，自己手腳太慢，沒有搶到這等好事。
現在，想要入股鹽場，條件是兩萬頃土地，換五厘股份。
這麼一對比，第一批主動選擇合作的世家，是不是占了大便宜？
八倍的差距啊！
世家想要換取股份，想用金錢入股，或是旗下商行入股，燕雲歌統統不接受。
她只接受土地入股。
她差錢嗎？
她窮得只剩下錢了，當然不可能差錢。
她差的是土地，是人口。
世家交出土地，換取股份。
一個家族，一下子少了數萬頃土地，理所當然也就沒必要繼續養著大量的田奴。
就算田奴不要工錢，吃穿也要錢的啊。
養人是要錢的啊！
百八十個人還行，費不了多少糧食衣物。
幾千上萬人還能行嗎？
自家糧食太多，吃不完，於是免費養著成千上萬的奴僕嗎？
當然不可能。
隨著世家手裡握著的土地減少，大量的奴僕被放歸民籍。
身為兩郡父母官的計平和韓其宗，開始忙碌起來。
登記人口，修建窩棚，劃分村落佃戶土地……
這就是燕雲歌在兩郡展開的轟轟烈烈的世家鬥爭行動。
世家消息靈通。
兩郡世家的遭遇，對比北魏世家的遭遇，不要太幸福。
北魏的世家，羨慕啊，嫉妒啊，心頭恨啊！
他們也想用土地入股，然而北魏皇帝劉章不給他們這個機會。
準確地說，劉章旗下，沒有成規模的商業。
他沒有股份給世家，他有的只是土地和人口，沒有成規模成產業鏈的商業版圖。
燕雲歌這邊，經過數年經營，大力主張發展商業，才有了順利收服兩郡世家人心的結果。
才有了以土地入股的舉措。
劉章沒這條件，他沒辦法效仿燕雲歌。
朝廷掌控的商業，賺的錢還不夠朝廷地開銷。又如何能將股份分出去。
滑天下之大稽。
在世人樸素概念裡面，朝廷的產業，萬萬不能讓商人沾手。
朝廷要做生意，有少府，何須商人。
少府也是官，自然不是商。
燕雲歌沒有身份成見，更沒有門戶成見，所以在她的治下，商人子弟也能參加科舉，商人也能參與官府商業項目。
世家用土地換取股份，有人笑燕雲歌蠢，把生蛋的母雞分出去，是嫌錢多嗎？
有人說燕雲歌有大智慧，不動刀兵，就解決了世家的反抗，分化拉攏玩得賊溜。
也有人說，燕雲歌此舉，已經留下隱患。遲早，要出亂子。
天下何其大，她哪來那麼多股份去分？
說這話的人，肯定不懂什麼叫做寬容增股，什麼叫做減持股份。
更不懂什麼是做大做強……
如果，有一天，將天下人的利益都綁在一條船，這個天下，何愁不能南北統一？
奔走吶喊，嗚呼哀哉，捶胸頓足，懺悔反省，望北落淚……
種種舉措，都不如利益捆綁來得實實在在。
想北伐嗎？
想南征嗎？
想要統一思想，遏制反對聲音嗎？
將所有人利益捆綁在一起，讓所有人看到有利可圖，大事可成。
別整什麼忠君愛國那一套。
忠君愛國都喊了幾百上千年，可是該造反的時候從未耽誤過哪怕一刻鐘。
燕雲歌將世家利益捆綁在一起。
誰若是反她，就是同所有世家過不去。
兩郡衝突，不費一兵一卒，完美解決。
現在，她要故技重施，拿下北魏沿海幾個郡的地盤，封鎖北魏的海路。
讓北魏朝廷徹底失去海岸線。
劉章大怒！
燕雲歌奸賊！
蕭逸一介武將，即便是天才武將，依舊有辦法干翻他。
大不了十倍圍之，不信他還能飛出去。
燕雲歌，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啊！
不動一兵一卒，甚至不用親自出面，只需稍微撩撥一下世家的心，就能讓北魏世家甘願被她驅策。
「欺朕無人嗎？」
「陛下息怒！燕雲歌此舉，堪稱釜底抽薪。沿海數郡的世家，很明顯是打定主意要對抗陛下，對抗朝廷，一心一意跟隨燕雲歌。老臣以為，既然這群世家不能為陛下效力，不如都殺了吧！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全都殺了？」有朝臣心中不安，「涉及十萬人的性命，被牽連者更是不計其數，都要殺了？這會引起天下大亂的。」
過去，剿滅反對聲音，都是一家一姓的殺過去。
看似酷烈，死的人畢竟有限。
現在是數個郡縣一起跟著造反，又都是東邊沿海幾個富裕的郡縣，世家數量龐大，人口眾多。
一旦大開殺戒，死的人少說十萬起。
這麼做，天下人都將惶惶然。
「陛下，微臣認為此事還要三思。恐人心動盪，微臣認為可以只誅首惡，其他人從寬處理。相信有明理之人，等待大軍一到，就會主動出門投降。」
「荒謬！天真！都已經殺官殺武將，那群世家明知已經沒有退路可走，大軍一到，只會變本加厲，負隅頑抗。你以為一句從寬處理，就有人悔悟？休要胡說八道。陛下下旨吧，讓大軍誅殺一切反對力量，不論出身姓氏。」
「這麼做，世人非議，陛下會背負天下罵名。天下會大亂的！」
「誰敢大亂？一併處斬。」
以殺解決一切反對聲音，這就是北魏朝廷簡單粗暴式的執政手段。
永定帝劉章，顯然是傾向於殺戮。
他討厭有人叨叨叨，整日裡說他得位不正，罵他竊國賊。
蕭氏皇族一個個無能至極，連京城和皇陵都守不住，這樣的朝廷要來作甚。
為什麼就不肯接受他做皇帝？
就因為他做過大魏朝的官，就否定他的一切？
荒謬！
既然否定他，他就殺光反對者。
勸諫的聲音，被他忽視。
他下旨，命大軍平亂，並給予便宜行事權利。
何為便宜行事？
涼州兵馬的老兵都一清二楚，就是說可以隨心所欲。
占領城池後，不用被軍紀束縛，儘可能多的殺戮劫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