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慫貨
筑陽郡主蕭氏,憂心忡忡,夜不能寐,人是肉眼可見的瘦了下去。
燕雲歌很擔心。
她勸解道:「宗親們都不著急,母親幹什麼著急?京城城牆,從外面休想攻破。城破,只有一個原因,反賊在城裡面有內應,從裡面開啟城門。目前看來,這種可能性不大。
反賊這是第一次進入京畿地帶,燒殺劫掠,惹來天怒人怨。京城守備力量,多是出身世家,或是市井小民。理應不會被收買,投靠反賊。等到豫州兵馬一到,反賊自會退去。」
蕭氏嘆了一聲,「本宮豈能不擔心。大好江山,這才二十幾年,三十年都不到,就被折騰成這般模樣。內憂外患,千瘡百孔,山河破碎。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致使江山破碎?就連朝廷倚重的北軍,也成了一支殘軍,不知多少年才能恢復之前的戰鬥力。」
燕雲歌說道:「不管是哪裡出了問題,總歸要先度過眼下的難關。等京城解圍後,母親再細細思慮這裡面的問題也不遲。眼下,母親首要是要保重身體。平親王都不著急,每日在王府悠閒度日,母親何必操這份心。」
蕭氏大搖其頭,「雲歌,本宮從未問過你,對天下局勢有何看法?今日,你可否說說你的想法?儘管暢所欲言。」
燕雲歌低頭一笑,「女兒哪有什麼看法,天下無非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縱觀歷朝歷代,都逃不過這個規律。眼下這個局面,看似很危險,其實只要措施得當,不是沒辦法解決。朝堂臣工,身負大才,定能將大魏這艘大船拉回正軌。」
「本宮聽你這番話,怎麼覺著是在敷衍?你是不想說,怕傷著本宮?」
燕雲歌心虛一笑,「母親誤會了,並非是女兒不想說,而是無話可說。女兒的見解,都是小姑娘見解,不值一提。」
「這話一聽,就是在敷衍!」
「母親就別為難女兒啦!京城破不了,母親放心吧。」
「京城是破不了,可是……京畿呢?城外那些百姓,難道不是認命嗎?京畿百姓遭此重創,朝廷總要做點什麼。」
「朝廷即便想做什麼,也要等到解決了京城之圍,才能採取行動。」
哎……
蕭氏一聲嘆息。
她揉揉眉心,心裡頭愁得不行。
她問燕雲歌,「你不擔心富貴山莊的安危嗎?」
燕雲歌含笑說道:「富貴山莊位於山溝溝裡面。反賊去打劫山莊,不僅要趕幾日路程,還要承受失敗的後果。若是遇到前後夾擊,只能進山躲避。一旦進山,人生地不熟,只怕進去後就再難出來。
京畿一帶,到處都是世家置辦的田莊,個個富得流油。劫掠任何一個田莊,都比打劫富貴山莊更划算。除非司馬斗一心想要復仇,報漆縣兵敗之仇。否則,他沒有理由派兵攻打富貴山莊。」
「你就這麼確定,司馬斗不會派兵攻打富貴山莊?」
燕雲歌斟酌著說道:「觀司馬斗之前和南軍作戰,顯然他身邊有高人指點。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攻打京城,分兵去攻打不起眼地富貴山莊,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即便他手底下的兵將,主動請纓去攻打富貴山莊,這個時機,司馬斗絕不會答應。他要集中所有兵力,拿下京城。不會同意在這個時候分兵,去打一個山莊。」
「既然司馬斗身邊有高人指點,為何他還要攻打京城?京城城牆,牆高且深,就憑一群沒有攻城之戰經驗的反賊,根本不可能打下來。」
「當然是因為膨脹!打敗了南軍,手底下兵強馬壯的司馬斗,沒理由在這個時候退兵。他就是在賭,賭自己的運氣,能不能在官兵救援京城之前,拿下京城。高人再有手段,奈何卻勸阻不了。只能幫著司馬斗出謀劃策,提前謀劃一條退路。他若退,有可能會往東去。」
顯然,燕雲歌早就研究過反賊司馬斗的行事風格。
也替對方找出了退兵的最佳路線。
往東,大有可為。
只是,膨脹得不要不要的司馬斗,能聽從高人諫言嗎?
蕭氏沉吟片刻,「平親王當真沒有動靜?京城被圍,局勢危機,他就不著急?」
燕雲歌笑了笑,「只要確保城裡面沒有反賊的人馬,京城城牆足以將反賊擋在外面。以京倉儲備的糧食,只要不往北邊前線輸送糧食,京城堅持一年不成問題。反賊,絕不可能在京城腳下堅持一年。能堅持三個月,都能拖死他們!
凌長治也不是無名之輩,他知兵,也會打仗。看他行事,嚴肅軍紀,整頓軍武,就知道他對打仗守城,頗有心得。只要時機一到,凌長治定會率軍出城迎戰,挫一挫反賊的士氣。」
「希望局勢會如你所言,京城早日解圍,天下早日太平。大魏江山不至於在本宮眼前敗亡!」
蕭氏虔誠祈禱。
燕雲歌張張嘴,遲疑道:「如果有一天,大魏江山果真敗亡,母親打算怎麼辦?」
蕭氏先是皺眉,緊接著苦笑一聲,「你說本宮還能怎麼辦?本宮姓蕭,是大魏朝的郡主。本宮沒有活路!」
「怎麼就沒活路?大魏敗亡,不等於燕家敗亡,也不等於我會敗亡。只能有機會活著,就一定會找到翻盤的機會!」
蕭氏目光複雜地看著她,「雲歌,你和本宮說實話。你是不是不看好朝廷,不看好這場戰事?」
燕雲歌搖頭,「母親也知道我的脾氣,凡事都要做兩手準備。既要考慮到朝廷大勝的可能,也要考慮到戰敗的可能。女兒以為,母親不該輕言放棄。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能活著,一切就有可能!」
蕭氏搖搖頭,「這事以後再說吧!」
……
燕雲歌去了一趟平親王府,看望二姐姐燕雲琪。
姐妹二人坐在涼亭垂釣。
燕雲琪憂心忡忡,「京城被圍,人心惶惶,不知何時才是個頭。」
燕雲歌問她,「二姐姐最近有進宮請嗎?宮裡是個什麼情況?」
燕雲琪斟酌著說道:「前幾天才進宮了一趟。宮裡的人啊,難見一張笑顏。不過,大家都好算鎮定。篤定京城城牆不會被攻破,反賊遲早會退去。唯一值得擔憂的就是,京城的糧草能支撐多少時間。」
燕雲歌挑眉一笑,「二姐姐可有見到皇帝?」
「不曾見到!聽聞,這些日子,皇帝都歇息在興慶宮,不曾踏足後宮一步。」
頓了頓,她又說道:「我聽王爺身邊的人說,仲駙馬又在請旨,要開放京倉平抑京城糧價,再次遭到了拒絕。朝廷下令,讓京兆尹打壓糧價。接下來,京城肯定會亂一陣子。」
燕雲歌連連嗤笑,「京城的大糧商,個個背景深厚,不是世家就是宗親。朝廷讓京兆尹打壓糧價,分明是表面功夫,連敷衍都懶得敷衍。
我就不信,京兆尹真有膽量,真槍真刀去打壓糧價。要說這糧價啊,把刀子架在糧商的脖子上,就不信糧商還敢坐地起價!只可惜,京兆尹也是世家出身,家族在京城也有好幾家糧鋪。」
燕雲琪蹙眉,「糧價下不來,如何是好?」
「這事二姐姐得問王爺!他當真半點不著急?」
燕雲琪咬咬唇,「看他的樣子,的確不著急。不過,私下裡他有沒有採取手段,我並不清楚。四妹妹也知道,他的很多事情,我都被瞞在鼓裡。也不知道他整日在忙些什麼!」
燕雲歌嘴角微翹,「我這二姐夫啊,防備心真重。今兒中午,我來下廚,給二姐姐做一桌酒菜。」
「你來王府做客,哪能讓你下廚。今兒中午,你就陪著我吃吃喝喝,廚房你是一步都別想靠近!」
「我聽二姐姐的。」
……
平親王蕭成文得知燕雲歌上門做客,他就待在書房,一步都沒離開。
費公公越琢磨,越不是滋味。
心裡頭難受啊!
「王爺難不成是怕燕四姑娘興師問罪?」
我的王爺啊,你可是金尊玉貴的王爺,怎麼能怕燕雲歌那個野丫頭。
這分明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蕭成文面無表情,「本王今兒身體不適,誰都不見!」
費公公一臉心塞,「王爺真不是怕燕四姑娘興師問罪?」
蕭成文輕咳一聲,「休要胡說八道!本王豈能怕她。」
「為何王爺不去見燕四姑娘?」
蕭成文瞪了費公公一眼,就你話多。
費公公眼眶一紅,想哭!
瞧瞧自家王爺,被燕雲歌逼到了何種境地。
委屈啊!
丟人啊!
費公公心酸無比,「老奴這就去尋燕四姑娘,把話說清楚。賜婚一事,她可不能遷怒到王爺身上。」
「休要節外生枝!」蕭成文才不會承認,他今日是有意躲著燕雲歌。
賜婚一事,在別人那裡已經是老皇曆,那都是去年的事情。
但是在蕭成文這裡,他很清楚,這事還不算完。
燕雲歌能忍,這麼長時間沒找他麻煩,定是憋著壞水。
絕非大度容忍!
他可不能主動送上門找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