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封鎖
皇帝要重建北軍。
於是，朝廷正式下了一道公文，罷免蕭逸北軍將軍一職，即日起生效。
此事登在塘報上，送傳天下。
平陽郡疏通了南下的河道。
南下走水運，比起陸運，快了一二十天。
建州的消息，通過水運，只需三五天就能送到平陽郡。
所以，平陽郡算是頭一批收到朝廷罷免蕭逸北軍將軍一職消息的地方。
隨同罷免文書一起送到平陽郡的，還有一份朝廷兵部文書。
兵部發了一道正式公文給平陽郡郡尉，也就是蕭逸。
既然，蕭逸被罷免了北軍將軍一職，那麼平陽郡的兵馬必須裁撤，只保留規定數量的郡兵。
曾經的北軍老兵，請平陽郡郡尉請送回朝廷，由朝廷統一安排，作為重建北軍的根基。
這份公文，公開要求平陽郡裁撤兵馬，擺明了要打壓平陽郡軍事力量。
這是陽謀。
平陽郡的快速發展，以及肆意挑戰規則，引起了很多人的忌憚，甚至是仇恨。
蕭逸將兵部公文扔在一邊，冷笑一聲，表情很是不屑。
「兵部那幫人是傻子嗎。明知道本公子不可能裁撤兵馬，更不可能交出北軍老卒，依舊發一道公文給本公子，想幹什麼？想挑事，還是想找打。本公子不介意將兵部的臉面打得啪啪作響。」
燕雲歌撿起公文，反覆看了又看，說道：「這是警告！也是陽謀！」
蕭逸挑眉，不置可否。
這份公文，當然是警告！
只是，有用嗎？
明知道平陽郡不可能裁撤兵馬，反而還會繼續招兵買馬。
平陽郡正在走上坡路，蒸蒸日上，成為一方諸侯，指日可待。
燕雲歌面容卻很嚴肅，「這不僅僅是一道公文，也不僅僅是一個警告。問題比你想的更加嚴重，甚至我們不能和他們對著幹。」
蕭逸蹙眉，重新拿起公文看了看，「你的意思是，食鹽？」
「不僅僅是食鹽專賣。食鹽只是個導火索。」
燕雲歌組織著自己的語言，「平陽郡搞食鹽專賣，還有造紙印刷，糖業製造等等方面，都是在挑戰世家千百年來形成的壟斷圈子。也就意味著，平陽郡得罪了天下世家。我們試圖打破世家全方位的壟斷，世家也不可能坐以待斃。他們會反擊！這就是反擊信號！」
燕雲歌指著公文，繼續說道：「世家逼著皇帝表態，皇帝需要世家的支持，所以皇帝肯定是站在世家那一邊。但是，皇帝不願意做沖在前面的炮火，不願意做世家手裡面的刀，所以才有了這份要求平陽郡裁撤兵馬的公文。」
蕭逸緊蹙眉頭，「皇帝有這麼好心，特意下發這道公文，就是為了提前透露消息給我們？」
燕雲歌鄭重說道：「因為皇帝，也不樂意見到世家獨大。我們挑戰世家的壟斷圈子，在某種層面來說，對皇帝有好處。皇帝可以從中漁利，藉機平衡朝中權勢。
這份公文，是敲打，是警告，也是提醒！情況已經很緊張，世家正在摩拳擦掌，準備對平陽郡全面開戰。」
蕭逸輕輕敲擊桌面。
他突然笑了笑，一把抓住公文，「這還真是天下世家幹得出來的事情。一旦有人威脅到他們，儘管只是一個苗頭，他們也會毫不手軟地打壓。
可是我們不能收手，不能退縮，不能認輸。一旦認輸，再也沒有翻身的本錢，平陽郡會成為世家的附庸，和其他地方再無區別。我們之前努力那麼久，到最後竟然給別人做嫁衣，我不甘心！」
燕雲歌連連搖頭，「這事不能按照你的想法去辦。一旦我們和世家硬碰硬，對著幹，我敢說，一夜之間，平陽郡的商賈會走得乾乾淨淨，一個不剩。
不管我們能生產多少食鹽，我敢肯定，離開平陽郡，我們的食鹽賣不出一兩，甚至根本出不了平陽郡的地界。
我們的布匹，鐵器，木器，漆器，白糖，紙張……所有的貨物，只要是平陽郡出產，都將面臨滯銷，全部堆積在倉庫，沒有商人願意幫忙分銷天下。
南北商行在平陽郡以外的商鋪據點，將遭到毀滅性地打擊。甚至，各地官府將嚴格控制小民出行，嚴禁工匠力夫到平陽郡做活。
世家一旦聯合起來，將對平陽郡形成全方位的封鎖。我們貨物賣不出去，外面的貨物也進不來。我們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同樣也進不來。要不了幾個月，平陽郡就會成為一片死地，什麼擴軍，擴城，創太平盛世，都將成為一則笑話。」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蕭逸一拳頭砸在桌面上，「只是一點點食鹽，何至於如此！」
燕雲歌嘆息一聲，「由小及大，由點到面。單單一個食鹽，已經讓世家如此緊張。更別提我們試圖打破世家對知識文化的壟斷。偏偏，平陽郡還太弱小，人口又少，少到沒辦法支撐一個能形成良性循環的市場。
這麼一點人口，一年的消費，所賺取的利潤還不夠養活郡兵，更別提超出郡兵數量的兵馬。如果有足夠的兵馬，大不了打出去，占領更多的地盤。一個郡的市場不夠，就占領十個郡，二十個郡……
可惜，我們眼下並沒有開戰搶地盤的本錢。至少再給我兩三年時間，才有資格主動開戰，以武力壓服世家。偏偏，世家連半年時間都不肯給。」
蕭逸緊皺眉頭，「你要認輸嗎？世家的目的，就是逼著我們認輸。一旦認輸，一切都完了。」
燕雲歌揚眉一笑，「我當然不會認輸。既然不能戰，那就和！平陽郡出產的食鹽，品質頂級，毫無雜質。這樣的食鹽，足夠吸引大量的買家。
世家不就是艷羨我們熬煮食鹽的方子，可以合作啊！有錢大家一起賺，平陽郡不做零售，我們就做批發，將食鹽批發給各大世家，我們就賺少許利潤，終端高額利潤讓給他們。
我堅信，只要有足夠大的利潤，就能打動拉攏一批世家，分化他們，挑撥他們的關係。歸根結底，我們要給世家一個信號，告訴他們，平陽郡不是要挑戰他們的地位，平陽郡只是想加入他們，成為世家圈子裡的一員。如此，他們才肯接納我們，放棄封鎖。」
蕭逸有點遲疑糾結，「你確定讓出利潤，能夠打動那些世家？」
燕雲歌笑了笑，「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人，當然會心動。世家龐大，也就意味著他們需要大量的錢財維持身份相匹配的體面生活。體面生活，以及名聲，都是靠大量錢財堆積出來的。窮哈哈沒資格談體面，也就無所謂名聲好壞。足夠大的利潤，大到即便是不差錢的世家也不得不心動。」
「多少利潤？」
「一年一千萬貫錢的利潤，敢問，誰不心動？是能視這筆錢如無物？」
燕雲歌一出手，就是千萬級別。
她可是下了大本錢的。
蕭逸喉頭滾動，有點緊張，感覺嗓子干啞難受。
「你確定是一千萬貫錢，不是一百萬貫錢。」
燕雲歌嗤笑一聲，十分輕蔑不屑，「區區一百萬貫錢，連本夫人都打動不了，又如何能打動那些頂級世家。至少是一千萬貫的利潤，才能到達財帛動人心的目的。
食鹽熬煮的方子，不會交出去。但是利潤可以讓出去。前提，是要允許平陽郡的貨物傾銷天下，並且從天下招募工匠和勞力。不求長久合作，能夠合作個三五年，足矣！」
蕭逸頭有點暈，一千萬貫錢，數目真的很大。
更大的是，燕雲歌的口氣。
平陽郡負債纍纍，哪來的一千萬貫利潤。
全都是忽悠啊！
蕭逸搖頭感慨，自家娘子果然深諳忽悠大法，而且已經修煉到爐火純青。
大忽悠啊！
偏偏，連他都要心動了。
一年給他一千萬貫錢，他給她打下一個江山。
特麼的……
一文錢的利潤都還沒賺到，就開始談一年上千萬貫錢的生意。
牛逼大了！
吹牛技術哪家強？
請找平陽郡燕夫人！
「你搖什麼頭？認為我的想法是天方夜譚，不可能實現？」
蕭逸輕咳一聲，「你有目標嗎？打算拉攏哪個世家？」
燕雲歌抿唇一笑，「當然是老熟人，一個凌家，一個仲家，再來一個石家。順便給皇帝一點甜頭，讓皇帝有本錢在朝堂攪風攪雨，幫我們牽制那幫閒著沒事幹的世家。多給世家製造點麻煩，就是在幫平陽郡。」
「如何給皇帝甜頭？」
燕雲歌抿唇一笑，「同少府合作生意，一起搶占天下市場。南方富庶，人口眾多，是一個十分龐大的市場。最好大家都在這個市場裡面打起來，打生打死，平陽郡就能確保安全，不會被人特意關注。
當然，我們也不能忘了北方市場。北方市場，就交給燕家，劉家，以及石家。我相信，涼州劉家以及石溫石家，都很願意同平陽郡合作，購買物美價廉的貨物，加入這場貿易混戰。」
燕雲歌誓要攪渾這潭水，方便渾水摸魚。
想要封鎖平陽郡，也不先看看自己是不是鐵板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