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帝後
「啟稟陛下，皇后娘娘到了，可要請進來！」
內侍走進寢殿稟報。
寢殿內的氣氛，讓內侍的聲音越來越小。
陶太后和皇帝，互相怒目而視，誰都沒想將目光從對方身上移開。
皇帝問內侍，「成陽公主和仲駙馬到了嗎？」
「還沒到！」內侍戰戰兢兢。
皇帝厲聲吩咐，「派人去催。若是人到了，再讓他們一起進來！」
「諾！」
內侍如蒙大赦，急匆匆離去。
陶太后瞬間發作，「請皇帝將話說清楚！你二哥是從本宮肚子裡出來的，他是不是病秧子，本宮比任何人都清楚。輪不到你來判斷他的身體情況。」
皇帝嗤笑一聲，「這些年，母后可曾關心過二哥的身體情況？你肯定不知道，二哥已經停藥將近一年。否則二嫂如何能再次懷上身孕。」
陶太后懵了！
老二停藥了？
此事她怎麼不知道。
朝臣們也都是一臉驚詫莫名。
平親王藏得好深啊！
停藥這麼大的事情，竟然一點風聲都沒傳出來。
依舊是凌長治反應最快，「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王爺身體好轉，可喜可賀！此乃朝堂之福，也是蒼生之福！」
蕭成文似笑非笑地看著凌長治，「凌大人今日處處表現得像個虛偽小人，何必了。沒人會遷怒你！」
凌長治略顯尷尬，「什麼都瞞不過王爺的雙眼，王爺睿智。」
陶太后猛地跳起來，指著蕭成文，「你身體好了？怎麼可能？為何本宮一點風聲都沒聽見？太醫為何不稟報本宮？」
蕭成文輕咳一聲，「母后莫要激動。太醫常年在王府住著，我和太醫的關係顯然更親近些。其實陛下的話不算準確，我是停了部分藥，但依舊還喝著調養身體的養生湯。養生湯，也算是藥。」
陶太后無法接受他的說法，「一直以來，無論是太醫，還是民間的神醫，都說你身體自幼虛弱，恐非長壽之相。為何你的身體，卻突然養好了？難道是你吃了什麼靈丹妙藥，還是那些太醫欺騙了本宮。你說，你說啊！」
蕭成文望著歇斯底里地陶太后，一片坦然，「沒有人欺騙母后，我的身體的確是自幼虛弱，恐非長壽之相。可是，太醫也沒說過，我的身體一輩子養不好。
我要是沒記錯，太醫的原話是，若好生調養，成年後或有機會好轉，像普通人一樣活到老。這話，應該不是我胡編亂造出來的。母后若是不記得，可以問問梅少監。」
陶太后臉色煞白，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她接連提問，卻無人能回答她的問題。
她朝皇帝看去，「你早就知道他的身體養好了，你一直都知道？」
皇帝冷漠道：「他是朕的同胞兄弟，他的病情，朕略知一二。朕和他，畢竟是兄弟，關係並沒有母后想的那麼壞。」
陶太后哈哈一笑，笑得極為諷刺，「說來說去，是本宮做了惡人！本宮面目可憎，壞了你們兄弟情分！」
這話分明是在賭氣。
內侍再次進來稟報，人到齊，可否要請進來。
皇帝點點頭。
很快……
皇后，成陽公主，仲駙馬魚貫走進寢殿。
沒有人告訴他們真實情況，然而大家心知肚明，皇帝已經到了最後時刻。
皇后仲書韻一進來就哭了，撲到床前，哭得不能自已。
成陽公主急得跺腳，面色憂愁。
仲駙馬想要嘆氣，又覺著場合不對，只能悶頭不啃聲。
眾臣緘默！
氣氛尷尬且緊張。
陶太后突然放聲一笑，「皇后別急著哭。你要是知道皇帝將皇位傳給誰，你只會恨他。」
仲書韻一臉懵逼，不懂。
成陽公主大驚失色，「難道陛下將皇位傳給了二皇子，還是三皇子？那兩個還沒斷奶的孩子，哪裡能越過大皇子繼承大統。」
陶太后譏諷一笑，「非也！陛下做了一個誰都猜想不到的決定，皇位，三個皇子都沒份！」
成陽公主張口結舌，連連搖頭，「陛下不將皇位傳給皇子，還能傳給誰？太后娘娘莫要胡言亂語，挑撥離間。」
陶太后哈哈一笑，「本宮也希望自己是在挑撥離間。可你看看在場所有人，你看看他們的表情，本宮像是在挑撥離間嗎？」
成陽公主的目光從每個朝臣宗親的臉上掃過，她看到了令她錯愕的一幕。
有人避開了她的目光，有人沖她微微點頭……
所有所有，都在證明陶太后沒有胡說。
皇帝真的打算將皇位傳給其他人？
「怎麼會這樣？」
她口無遮攔，「皇帝，你瘋了嗎？皇后她哪裡對不起你！」
皇帝板著臉，即便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他依舊是皇帝，皇權威嚴不許人挑釁。
「成陽閉嘴！若是管不住嘴巴，朕會讓人轟你出去！朕命人喚你們夫妻二人過來，不是聽你們質問。朕只是想當面告訴你們朕的決定！」
成陽公主張大了嘴巴，眼中滿是怒火，是憤恨……
她要質問，她要問皇帝怎麼可以能喪良心。
別忘了，他能登上皇位，靠的是仲家人的支持。
沒有仲家，他屁都不是。
仲駙馬眼疾手快，第一時間出手，攔住了暴怒的成陽公主。
他沖她頻頻搖頭，「皇權更迭，公主殿下慎言，以免給孩子們招禍。」
他幾乎是在懇求，很卑微地懇求。
不能給仲家招禍啊！
仲家身為外戚，又是豪富，本就樹大招風。
這個時候，說錯一句話，就有可能引來滅族之禍。
成陽公主怒氣上頭，她一把推開仲駙馬，「你別攔著本宮。」
卻不料，仲駙馬就擋在她面前，死活不讓開。
而且，爭執間，他眼中已經流露出狠意。
「母親就不要插手。這是我和陛下之間的問題，就讓我自己來解決，可以嗎？」
皇后仲書韻突然出聲。
成陽公主氣急敗壞，「皇后啊，你可不能糊塗啊！」
皇后仲書韻笑了笑，笑容淒涼。
她對仲駙馬吩咐道：「辛苦父親看著母親，不要插嘴。我不希望有人打斷我和陛下之間的對話。」
仲駙馬重重點頭，應下。
皇后仲書韻，她握住皇帝的手，輕輕的，溫柔的。
她柔聲問道：「都是真的嗎？」
皇帝點頭，「是真的！朕決定將皇位傳給二哥，讓他繼承大統。」
仲書韻悽苦一笑，「我能問問為什麼嗎？是皇子們不配繼承大統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朕這麼做，都是為了孩子，為了你著想。」
「你說，我聽著！」
皇帝正色道：「皇權富貴，多好啊，多少人夢寐以求。可是這個位置，只有朕才明白，這個位置它就是一道催命符。天下重擔，壓在一人肩上，朕尚且負擔不起這份重擔，我們的皇兒他能行嗎？
朕怕啊！怕皇兒一旦坐上這個位置，即將萬劫不復。朕，子嗣單薄，朕不想有一天血脈斷絕，朕不想絕後啊！皇后，你可明白朕的苦心。」
仲書韻無聲落淚，「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嗎？你就要剝奪皇兒的繼承權？」
皇帝悽苦一笑，「這個天下，已經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南面江山，皇兒坐上皇位，能服眾嗎？地方官員和將領會聽從一個兒皇帝的調度嗎？
大魏江山已經在朕的手中丟失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無論如何不能在皇兒的手中丟失啊！朕是罪人，無顏去見列祖列宗！難道你想讓皇兒也做天下罪人，做一個無顏去見列祖列宗的短命皇帝嗎？」
「陛下憑什麼認定皇兒會短命？憑什麼啊？」仲書韻哭嚎著質問。
皇帝深吸一口氣，鄭重說道：「朕乃是孤星轉世！」
此言一出，皇后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成陽公主想要插話，想要說這都是謠言，卻被眼疾手快的仲駙馬捂住嘴。
最終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成陽公主氣得狠狠踩了仲駙馬一腳。
可就算這樣，仲駙馬也沒有鬆開手。
皇帝繼續說道：「三個皇子，都是朕的血脈。他們身上，都流淌著孤星之血。一旦坐上皇位，恐怕不是吉兆。那個後果，你能承受，朕無法承受。朕已經禍害了天下，致使丟失北邊千里沃土。朕不能讓孩子們，繼續禍害大魏江山。」
「胡說！胡說！全都是胡說！到底是誰在陛下耳邊進了讒言，到底是誰蠱惑了陛下？孤星一說，全都是有心人編造出來的謠言啊。陛下豈能被一則謠言動搖，從而剝奪皇兒的繼承權。這不公平！」
「朕不是被謠言影響，朕還沒有那麼蠢！朕可以確定，朕就是孤星轉世。」
皇帝擲地有聲，此話一出，別說皇后，朝臣和宗親們也都驚呆了。
陶太后「啊」地一聲大叫，「本宮明白了，本宮全都明白了。是不是那個禿驢告訴陛下，說陛下你是孤星？陛下糊塗啊！堂堂天子，豈能聽一個禿驢的話。本宮現在就派人上山，砸了禿驢的道場。」
「太后娘娘說的是真的嗎？」
仲書韻緊盯著皇帝，想要透過他的雙眼，看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