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8章 競拍
蘇家父子擠在人群中，滿頭大汗也顧不上擦拭。
蘇老闆年老體衰，身高縮水，墊著腳也看不清禮堂內部情況。
蘇平安年輕力壯，長身體那會趕上家裡條件好，生活開得不錯，個子長得高。
「怎麼樣，怎麼樣？能不能看清楚裡面的情況？」
蘇老闆急切詢問。
蘇平安墊著腳，伸長了脖子，也只能模糊看見幾個人頭攢動。
「爹，你別著急，裡面還沒開始競拍。」
孫老闆憂心忡忡，「價格別叫得太高啊。」
要是一開頭，價格就喊到天上，他怕自己手頭上的錢不夠。
真是愁人！
燕夫人什麼都好，就是鑽進了錢眼，房子拼命的炒，這怎麼行。
其實……
這話一半對，一半不對。
燕雲歌拿出來炒作價格的房屋，一半以上屬於豪宅。
剩下一半，也都是具備一定財力的富戶才有資格購買的兩進小宅院，或是一進宅院。
正兒八經給普通人修建的房子，價格絕對低廉，保證不會炒作。
但……
像是蘇家父子這樣具有一定資產的人，暫時沒有資格購買價格低廉的普通民居，只能參與競拍。
有意見嗎？
當然！
大把人有意見。
歷朝歷代，房屋交易，都是自願。
哪會像現在這般，這樣限制，那樣限制，官府管得太寬，錢都讓官府賺去了。
但……
地盤掌握在燕雲歌手中，規矩是她定的。
想在她的地盤上生活經商，就得按照她的規矩辦事。
大禮堂亂糟糟的。
窗戶全都開著，人人打著紙扇或是蒲扇，也難以壓制酷熱。
什麼時候開始競拍啊？
總不能讓大家乾等著，浪費時間吧。
時間浪費了沒關係，要命的是天這麼熱，難受啊。
也不知今年怎麼回事，反常的熱。
照著往年，這個季節，京畿一地還算涼快。
「來了，來了！」
人群涌動，人心激盪。
等了這麼長時間，官府的人總算露面了。
吳局不做道觀的觀主，做起衙門的官員，倒是似模似樣，比起做觀主更有成就感，也更得心應手。
今兒……
這場競拍就由他親自主持。
畢竟做過觀主，什麼大場面都見識過。
看著台下烏泱泱的人頭，他是半點不虛，反而興奮莫名。
好好干！
這一單任務辦好了，等到將來，燕夫人登基稱帝，論功行賞的時候，肯定有他一份功勞。
從此以後，走向人生巔峰，開啟新的篇章。
什麼道觀觀主，果然沒有當官來得爽快。
他拿著鐵皮大喇叭，儘量放開嗓子。
「感謝各位來賓，在百忙中抽出時間，不顧路途辛苦，參與這場競拍。
你們的誠意，我感受到了，衙門上下都感受到了，燕夫人同樣感受到了。
今兒出門的時候，燕夫人還特意叮囑本官，一定要儘可能滿足各位來賓的需求。
就算競拍失敗也沒關係，後續還會推出多套，無論是地段還是面積都屬於上佳的房屋地基。
保證讓諸位能賓至如歸，切身感受到大本營的誠信和熱情，感受到燕夫人的決心和誠意。
希望，我們大家能一起努力，使這座千年古城，早日恢復昔日輝煌，甚至要遠遠超過當年，開創全新的太平盛世！」
一番熱情洋溢，激情澎湃的講話，吳局本人是很滿意的。
而且，下面坐著的人都很給面子，給了他很熱烈的回應。
吳局暗暗點頭，開局很順，今兒一切都會很順利
「閒話少說，相信大家都著急著競拍。本官不耽誤大家時間，先上規劃圖。」
話音一落，多名衙役一起努力，將一副巨大的規劃圖掛在牆上，確保禮堂內所有人都能清楚看見競拍的房屋位於什麼位置，具體多大，朝向如何……
禮堂內，禮堂外，嗡嗡嗡……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望著牆上的規劃圖。
崔閔，北崔家族的代表人物，曾在劉章朝廷，劉寶順朝廷出任禮部官員。
當年，平陽郡主蕭氏來到北地祭祖，就是他出面接待。
蕭氏數次挖牆角，希望他能到平陽郡，投靠燕雲歌，都被他委婉拒絕。
他和南邊的崔植崔大人那個家族，同根同源同祖宗，只是不同宗，很多年前就已經分開。
世人都稱之為南崔，北崔。
北梁倒台，崔閔理所當然沒了官職，離開了西京府回到祖籍，閉門謝客，觀察局勢。
過了近一年時間，局勢穩定，他才重新出來活動。
再次踏上京畿土地，他內心是震撼的。
去年離開的時候，一路上兵荒馬亂，荒涼蕭條，路邊枯骨比比皆是。
人們的臉上都是麻木，冷漠，絕望，還有瘋狂。
只需要一點點火星，就能點燃小民心中毀滅一切的瘋狂欲望。
山匪橫行，世家趁機作亂搶占地盤……
總而言之，整個北地毫無秩序，殺人有理，亂成一團。
這就是真正的亂世，對於北地的百姓來說，沒有比這個年月更慘痛的歲月。
北梁劉氏無能啊！
他在家丁部曲的護衛下，順利回到家鄉，從此閉門謝客，靜心讀書，一邊觀望天下大勢。
世間之事，紛紛擾擾。
從未想過，短短一年時間，荒涼的京畿，就像是翻了個轉，完全不一樣。
破敗，蕭條，荒涼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欣欣向榮，希望在明天……
很久很久，他終於在小民臉上看見了充滿希望的笑容。
看見田間地頭勞作的農人，看見工地上下力氣的民夫，看見來往於官道上積極任事的官員衙役……
本來不屑一顧的眼神變了，變得探究，深思。
對於燕雲歌此人，他內心前所未有的好奇。
於是乎……
他來到了京城，並且讓管家報名參加這次競拍。
競拍地基，今日只有二十塊。
他交了二十份保證金。
無所謂哪個好，哪個壞，哪個位置更優越，哪個面積更大……
他要的是參與。
他要親自參與這場全城矚目的競拍，他要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聽，用腦子去判斷……
燕雲歌的江山，到底行不行？
會不會成為第二個北梁劉氏，短命鬼？
今天這場競拍，是他觀察的重頭戲。
燕雲歌用競拍房屋的辦法，償還工程款項，能行嗎？
二十套地基房屋，能賣出多少錢？
他真的很好奇。
空手套白狼，燕雲歌認第二，無人敢認第一。
她不花一文錢，純靠一嘴忽悠，一紙合約，就讓那些精明的大商賈心甘情願墊資，為她重建京城，修繕官道，修整水利設施……
這是何等強悍的信用！
何等精明的手段。
咚！
一聲銅鑼鼓聲，競拍正式開始。
崔閔也從走神狀態回過神來，關注這場熱鬧盛事。
競拍從八十號地基開始。
有資格參與競拍者，共計二十二人。
也就是說，有二十二人看中了八十號地基，並且繳納了保證金。
明拍，公開喊價。
「起拍價一萬二千貫錢，每次喊價五百貫。現在正式開始競拍。有沒有人對……三十號一萬二千五百貫錢，二十五號直接喊價一萬無千貫錢，十七號一萬六千貫錢……」
競拍剛剛開始，就進入了紛紛叫價的白熱化階段。
每個參與者，都有一份競拍說明書。
吳局事先以為，開場的時候還需要熱一熱場子，讓大家都熟悉一下規矩，見識一下何為明拍。
結果證明，他想多了。
在場這些個大佬，個個都是頂頂聰明的人。
區區競拍，雖說以前沒正式接觸過，但是只需看一眼規則，就明白了其中的名堂，以及如何鑽空子。
現在大家積極參與競拍叫價，那都是配合官府熱場子，給其他看熱鬧的人一個生動演示。
真正的叫價，是在後面。
端看誰決心大，資金充足，又能沉得住氣，關鍵時刻有膽量開出一個讓別人望而卻步的價格，保證能拿下這塊地基。
禮堂內，氣氛熱烈。
舉牌競拍者，一個個顯得從容坦蕩。
反倒是坐在後面看熱鬧的人，個個緊張到頭冒汗。
禮堂外，安靜如雞。
人人都是一頭熱汗，卻半點不在意。每個人都伸長了脖子，豎起耳朵，確保不錯過任何一次叫價。
蘇老闆緊張到手心冒汗。
禮堂內的競拍太兇猛，就幾個呼吸的時間，八十號地基，已經從一萬二千貫錢叫到兩萬八千貫錢，價格還在持續上漲。
要命啊！
他仿佛是親臨現場，親自叫價，每一次舉牌都讓他心驚肉跳，不能喘息。
他悄聲問兒子，「我們怎麼辦？」
這麼一個競拍辦法，他們家的財力，怕是拿不下祖宅地基。
嚶嚶嚶……
可算是弄明白了燕夫人的套路，圈錢目的明目張胆，毫無遮掩。
蘇平安反倒顯得很從容，「我們看中的房子，肯定沒這麼火爆，也值不了這麼多錢。」
哎！
但願吧！
蘇老闆搖頭嘆息。
如果命中注定，無法將祖宅地基買回來，他也認命了！
不能為了買房子，將全部家當都貼進去。
禮堂內，競拍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還在堅持叫價的人，只剩下三個人。
但……
還有一人沒有正式下場，他就是崔閔。
管家看著他，悄聲問道：「老爺，小的要舉牌競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