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希望
破敗的城牆，實在是配不上一郡郡府的身份。
昔日的深宅大院，也全都成了危房，雜草叢生。偶爾還有幾個討飯的從裡面鑽出來。
這樣一個郡府，這樣一個城池，著實只配四個字：一窮二白。
目前，整個平陽郡郡府，也就只有郡府衙門能入眼。
那都是因為，富貴山莊集體搬遷後，韓其宗帶著人第一時間修繕了衙門前後院。
前院用來辦公，後院用來居住。
後巷又修了一排排小平房，茅草搭建，管事夥計們暫時就住在小平房裡面。
至於工匠佃戶，沒辦法，只能暫時在城外搭建茅棚對付著過。
這條件，同富貴山莊比較，那肯定是差遠了。
很多人私下裡都有了怨言，後悔不該聽管事們的忽悠，拖家帶口一起跑到平陽郡吃苦。
然而，來都來了，暫時他們也沒膽子回京畿。
路途遙遠，不安全啊！
路上吃喝住宿，也是一大筆開銷啊。
暫且忍著吧。
直到東家的到來，城池裡面瞬間多出上萬人口，工匠佃戶夥計管事們，一下子又有了信心。
東家都來了，房子還遠嗎？糧食還遠嗎？錢財還遠嗎？
不遠！
只在眼前。
眾人巴巴地看著府衙，盯著府衙後院，想知道東家如何經營平陽郡。
不能所有人都去開荒吧。
有的人，他就是種不好田，不是侍弄莊稼的人，。
有的人，他就只適合干一些走街串巷，吆喝買賣的生計。
比如那群跟隨東家一起逃難到平陽郡的京城小民。
他們迫切的想要開張，想要上街，想要吆喝，想要做買賣。
……
這一天，天未亮，大街上已經有了動靜。
大家開門一看……
哎呦喂，大街上多了一群清掃地面衛生的婦人老頭。
那老頭，老得就只剩下兩顆門牙，手持大掃帚，虎虎生風。
那婦人，面有菜色，看著年歲大，實則也才二三十歲，都是窮鬧的。穿著補丁打補丁的衣衫，全身上下沒有一樣值錢的，掃著大街，卻格外賣力。
掃大街，包一餐外加半個銅子的工錢，對於這些婦人老頭來說，曾經做夢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包一餐，頂的上一天的飯食。
不僅能讓大人吃點喝點，還能帶回去給家裡的小孩吃點喝點。
只要東家肯包一餐，就算沒工錢，也有大把的人應徵。
這些掃地的婦人和老頭，都是本地人，窮苦不堪，被優先徵用。
哐哐哐……
待到天色大亮，大街上又多了一群修築街面的工匠。
一車車的青石板，從城外運進城裡，將稀爛的路面平整，鋪上青石板……
城門外，支起了一個攤子，兩個攤子……
條件艱苦，大家暫時就搭建個簡易草棚對付著。
草棚下面，第一家是南北雜貨鋪。
粗糙的貨架上面，擺滿了針頭線腦，剪刀菜刀鋤頭，鐵鍋鐵鏟背簍，醬菜醬油醬料……
第二家是南北雜碎湯，濃郁的肉香味，傳出老遠老遠，滿街飄香。
就連遠處在開荒的佃戶農人，聞著香味都受不了了，太饞嘴了。
怎麼就這麼香啊！
最了不起的是，南北雜碎湯從京城到平陽郡，還是老味道，老價格。
兩文錢一碗，童叟無欺。
這季節，喝上一碗熱辣辣的雜碎湯，那就是神仙日子啊。
第三家店鋪，是四季布莊。
簡陋草棚裡面，粗麻布，細麻布，粗棉布，針頭線腦……一件件二手成衣，還有一件件嶄新的成衣，一眼看去，滿滿當當全是貨物，全是錢啊！
店鋪外面，貼著告示，招募大量針線娘子，要求做工紮實美觀。
面試合格者，當場聘用，待遇從優。
手藝不行的，請回吧，四季布莊不要。
去工坊那邊應徵，半個月後工坊開張，急需大量的麻繩工。
開荒，修築堤壩，還有後面修繕城池，修建房屋……都需要大量的麻袋裝運貨物。
現在麻繩急缺。
有了麻繩，才能編織麻袋。
第四家店鋪，嚶嚶嚶……
還在修建中。
蘇老闆急啊！
眼看著雜碎湯都開門做生意，他的店鋪才搭了個雛形。
他跟隨車隊，從京城來到平陽郡。
京城那地方暫時是回不去了，那就在此地紮根吧。
虧得他認識雜貨鋪的秦掌柜，還認識走馬上任，出任地方父母官的計平計大人。
這兩人，給了他極大的信心和方便。
通過計平，他判斷出平陽郡大有可為啊。
早占領市場早發財。
他果斷拿出積蓄，緊跟在南北雜碎湯後面，請人搭建臨時商鋪：草棚。
不過，這一回他打算換個生意，不做醬菜。
南北雜貨鋪就在隔壁，他要是繼續做醬菜生意，恐怕會虧得底褲都不剩。
他思來想去，決定做糧油生意。
利潤不大，但是勝在長久穩定。
大家可以不吃醬菜，但是不能不吃飯。
吃飯就離不來糧油。
兩天時間，搭起草棚。
三天時間，貨物上架。
沒有儀式，沒有鞭炮，沒有請客吃飯，蘇記糧油鋪開業了。
開業第一件事，老規矩，先來一碗正宗的雜碎湯，多放點辣子。
熱辣辣的雜碎湯，吃得人心頭暖和啊。
臨近中午的時候，蘇記糧油鋪終於開張啦。
有了第一個客戶，就會有第二個客戶，第三個客戶……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隨著人口增加，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主動加入商貿活動中來。
……
燕雲歌站在城牆上。
耳邊叮叮哐哐……
工匠們已經開始修繕城牆。
一張桌子被搬上城牆。
燕雲歌直接在桌上鋪開規劃圖，同人說著她對整個城池的規劃。
在她的身邊，是郡丞紀先生，戶曹燕木，管事常貴，大管家文忠等等……
人才稀缺，下面的縣府還需要大量的人才，
用得著的人，全都被燕雲歌派了下去，組織今年的春耕。
她身邊缺人，只能人盡其用，甭管什麼身份，只要有本事全都被抓來做事，每個人負責一攤子。
她指著規劃草圖，「城牆內，只有官署府衙，深宅大院，以及少量民居。九成九的人口，按照規劃，都要住在城外。目前的規劃，城外的面積是城內的十倍。商業街道，居住區，工坊，學舍……應有盡有。最外圍，就是軍營。」
郡丞紀先生微蹙眉頭，「聽夫人的意思，要將所有人口趕到城外居住，城裡面就只留少量人口，還都是富貴人家，這合適嗎？出一趟門，買賣東西，都要出城，不方便啊！」
燕雲歌抿唇一笑，「城內會有兩座坊市，專門經營中高端產品。還有高端酒樓茶樓……先生不必擔心富貴人家買賣貨物不方便。」
紀先生還是蹙著眉頭，「夫人做此規劃，會不會不太妥當。」
燕雲歌笑了笑，「我知道先生在擔心什麼，城門一關，內城外城就是兩個世界。只是，本夫人可沒說過要關閉城門。」
紀先生眼睛睜大，「不關城門，這怎麼行？」
燕雲歌笑道：「為何不行？紀先生要對本夫人多一點信心。另外，在我的規劃里，城內土地房舍，寸土寸金，不賣個一萬貫錢一棟宅子，都對不起本夫人一番良苦用心。
這些深宅大院，自然是專門賺富貴人家的錢。富貴人家要的是什麼，無非就是清淨，乾淨，上檔次，離著官署衙門近。還有什麼比住在內城更能滿足他們？」
紀先生鬍子抖三抖，「夫人似乎忘了一件事，平陽郡窮啊！大戶人家都跑光了，有錢人也不會來這地方。上萬貫錢的房屋，哪有人買。」
燕雲歌哈哈一笑，「先生杞人憂天。不出半年，會有大把的有錢人湧入平陽郡。先生放眼看一看，這麼多人口，而且人口每天還在增加。這些人口是什麼，就是繁華，是機會，是富貴！」
「那些人口，大半都是外地來平陽郡找活乾的窮苦人家。」
「本夫人現在能提供他們活路，將來也能。平陽郡會有源源不斷的工作機會給他們。有了收入，才會有支出。米糧衣衫布匹針頭線腦……衣食住行，樣樣都是商機。這麼多人口，這麼多商機，我就不信外面的大商戶不為所動。很快，平陽郡府學就要開工，我將學舍建在山頭，先生意下如何？」
「不知夫人規劃中的學舍，對入學學子有何要求。」
「具體的要求，還需要紀先生幫忙思慮。不如，我就將這件事託付給先生。先生能者多勞，只是希望先生不要太辛苦。」
紀先生捋著鬍鬚哈哈一笑，「老夫只恨不能年輕個七八歲。否則，不光是學舍修建，外城和內城的修建，老夫都想插一腳。可惜啊，如今只能看著其他人發光發熱，替夫人分憂。」
燕木，常貴，文忠里幾個人連稱不敢，十分客氣。
大家互相恭維了幾句，紀先生又一臉嚴肅地問道：「按照夫人的規劃，要將外城內城建起來，怕是得花費上百萬貫錢。數萬民夫工匠的口糧工錢，每天都是天文數字。夫人手頭上的錢能支撐下去嗎？別沒等到秋收，就因為沒錢，工程停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