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2章 溫柔兇悍
「本將軍正在募兵，若是袁先生肯襄助一二，感激不盡。」
蕭逸端起酒杯，遙敬對方。
袁先生站在原地，頗顯尷尬。
之前，他質問燕雲歌是否有染指天下的大志向。
燕雲歌基本上算是給了他肯定的答覆。
而今，輪不到他本人表態。
主公有爭霸天下的大志向，身為六郡世家，是不是應該出人出力，給予配合？
若是不肯配合，呵呵……
那就等於當場撕破臉。
眾人都在等待袁先生的答案，心頭揣測他會如何作答。
燕雲歌嘴角微微上翹，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
從始至終，她的態度一直都很溫和平靜，頗有風度，像個端莊的貴太太。
無論如何，都無法將她同一言不合就要打仗的傳聞中的燕雲歌聯繫在一起。
真實形象和傳聞，差距有點大。
難怪一開始，袁先生咄咄逼人，還以為是欺負弱小，殊不知夫妻二人反過來將他一軍。
「袁先生很為難嗎？」蕭逸似笑非笑，「沿海四郡募兵一直不順，敢問袁先生，可知癥結在哪？」
袁先生額頭冒出細密的汗水，他尷尬一笑，「募兵一事，恕袁某不曾詳細了解，無法替蕭將軍解惑。」
蕭逸哈哈一笑，「袁先生真是客氣。你們袁家，私兵部曲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養著這麼多人，要花不少錢吧！
本將軍亦聽聞，袁先生抱怨家中去年和今年收成不好，窮得天天吃糠咽菜。
不如這樣，本將軍最喜歡助人為樂，袁家的私兵部曲，就由本將軍替你們養著，改明兒我就派人把人拉走。不知袁先生意下如何！」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露出了驚疑不定的表情。
這是什麼意思？
敢情，今晚上的宴席是鴻門宴嗎？
杯酒釋兵權？
妄想奪走各大世家的私兵部曲。
過分了啊！
不少人都變了臉色，變得焦慮，警惕，防備，甚至是憤恨……
宴席的氣氛，瞬間就從看好戲的輕鬆，轉變為凝重，甚至有點劍拔弩張。
「蕭將軍是要強奪袁家私兵部曲嗎？先是剪除羽翼，莫非下一步，就要學劉章抄家滅族。」
有人斗膽問道。
說出的話，也是格外聳人聽聞。
眾人心驚膽戰，莫非剛出狼窩又進虎穴？
倒霉了啊！
不料……
蕭逸仰天大笑，笑聲震耳。
笑過之後，他指著在場所有人，譏諷道：「本將軍若是要抄家滅族，需要這麼麻煩嗎？本將軍手下的兵將可不是擺設，殺區區數百人上千人，需要同諸位做這場戲嗎？」
眾人面面相覷。
緊接著，燕雲歌也說道：「諸位將我們夫妻比喻成劉章那樣的殺戮狂人，你們到底看不起誰？
本夫人有窮到需要抄家滅族發財嗎？本夫人有蠢到靠殺人，奪人錢財來籌措糧草嗎？
想要賺錢，本夫人大把的辦法和手段。你們的確豪富，有錢，幾代人的積累。不過你們未免太小看本夫人。
你們那點家資，本夫人還沒放在眼裡，更不至於眼紅殺人。」
「夫人見諒，原諒我等關心則亂，口不擇言。實在是剛剛蕭將軍說要將袁家的私兵部曲拉走，叫人心中惶恐啊！」
「是啊，是啊！著實心中惶恐！」
「世道大亂，沒有私兵部曲，如何保護族人家資。」
「並非我們不肯配合蕭將軍的募兵，實在是我們也有難處啊！」
眾人七嘴八舌，紛紛出聲。
這下子，袁先生才得以脫身。
燕雲歌嗤笑一聲，「本夫人的行事手段，你們就算沒見過，也該聽過。本夫人從不做殺雞取卵的事情。剛剛，夫君只是和袁先生開了個玩笑。袁先生沒當真吧。」
袁先生忙說道：「沒當真，沒當真。」
嘴上說著不當真，額頭上的汗水可是半點沒少。
「不過……」
一句不過，頓時讓眾人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她慢條斯理地說道：「七郡的未來，在本夫人，在夫君，也在諸位身上。想來，你們也希望本夫人名下的地盤越來越多，治下子民越來越多。
這就需要大家同舟共濟，共渡難關。募兵不順，諸位是否也該出一二分力，替本夫人和夫君分憂解難？
想要打仗，必須要有足夠的兵力。諸位也不希望，夫君在前線打仗，結果後方卻被人抄了老家。
平陽郡有侍衛營護衛，倒是不用怕。可是六郡地盤，一旦郡兵都被抽調到前線，誰來保護你們？
單單靠各位養的私兵部曲嗎？要是你們的私兵部曲真能打退進犯的敵人，北梁也不會出現大片大片被屠戮的世家。諸位，本夫人的話，可有道理？」
這……
眾人沉默，面面相覷。
始終沒有一個人出來表態。
紀先生看見這個場面，連聲冷笑，著實不滿。
他騰的一下站起來，指著在場諸位世家大佬，「怎麼都不說話？光想著沾光得好處，叫你們出人出力的時候，個個都成了啞巴。你當我家公子夫人好欺負嗎？
像你們這群人，落到劉章手裡，遲早都是死路一條。
你們都清楚，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若是諸位始終不肯配合，不肯出人出力，依著老夫的想法，統統滾出六郡。否則就效仿劉章，大軍兵臨城下，殺一個片甲不留。」
「紀先生休要危言聳聽，我等相信燕夫人和蕭將軍不會枉顧民意，大肆殺戮。」
噗嗤！
燕雲歌突然笑出聲來。
她一邊笑著，溫溫柔柔，卻又說著最兇狠的話，「諸位當我不會殺人嗎？我要是決定殺人，絕不會只殺區區一二人。不殺個屍山血海，絕不罷手。諸位莫非都忘了，我姓燕，是燕守戰的閨女。一脈相承，天生喜殺戮！」
她渾身氣勢，陡然一變。
氣場全開，全場人都在她的目光之下心中發顫。
她肆意釋放著心中的殺意，釋放著強烈的惡意。
偶爾，她心頭是會產生殺光一切的瘋狂想法，殺出一個新世界。
是因為她足夠成熟足夠理智，殺戮的想法才只是偶爾出現，而非成為現實。
當她不再掩飾心中惡意滿滿的一面，相信，她可以比劉章更瘋狂，更殘忍！
善惡兩面，都在一念之間。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紀先生急得跺腳，「諸位還在猶豫什麼？我家夫人給足了諸位面子，有好處也不介意你們沾光，你們好歹也要識趣些。」
「我支持燕夫人！」賀家家主率先表態。
燕雲歌順著聲音看去，十分滿意且讚許地點點頭，「賀先生深明大義，本夫人敬你一杯。」
「夫人客氣！我們賀家願意為燕夫人，為蕭將軍分憂。這樣吧，我們賀家承諾幫忙募兵五百人，全都是良家子。另外，我們賀家還有派出更多的族中子弟參加科舉，為七郡未來出一份綿薄之力。」
「甚好！賀先生果然是及時雨。本夫人要是沒記錯，賀先生的嫡子賀季，今年順利考取了進士功名，為人踏實肯干，年紀雖輕，卻並無年輕人的心浮氣躁。相信，賀季一定會有錦繡前程。」
「承夫人吉言！」
賀先生心頭大喜。
燕雲歌那番話，等於是在承諾，她一定會投桃報李，重用賀季。
賀家人的眼光，最是銳利。
敢想敢幹，從一開始就看好平陽郡的未來。
當初，燕雲歌剛剛拿下博郡，東陽郡，兩郡地盤。一切都不明朗的時候，賀家率先派出賀季參加了第一屆秀才科取士，順利送上投名狀。
今兒，又是賀家家主第一個站出來，支持蕭逸和燕雲歌，並且承諾幫忙募兵。
凡事就怕沒人帶頭。
一旦有人帶頭，原本遲疑的人，都會紛紛下定決心。
於是乎……
宴席瞬間進入高潮。
「某不才，願意為蕭將軍燕夫人分憂，募兵八百。」
「募兵四百……」
「募兵三百……」
「募兵一千……」
眾人紛紛報上募兵數額，一旁自有人負責登記。
別以為嘴上口花花，說出的話可以不用兌現，那都是做夢。
今兒宴席上，每個人承諾的每一件事，都必須兌現。
想事後耍賴，死不承認，燕雲歌自有辦法收拾他們。
袁先生心知肚明，之前自己逞能，說話咄咄逼人，肯定得罪了燕雲歌和蕭逸二人。
為了改變印象，也是為了表達誠意，以免被人秋後算帳，他猛地站起來，高喊道：「募兵兩千！」
哇！
好大的手筆。
一口氣兩千，果真是豁出去了。
袁先生鄭重說道，「將軍，夫人，二位放心。今晚回去，我就給家中去信，讓他們儘快募足兩千兵馬，及時交給蕭將軍。」
蕭逸哈哈一笑，「袁先生果然爽快，本將軍沒看錯你。來來來，本將軍要和袁先生暢飲，今晚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場子徹底被炒熱，人人興致高昂，一改之前惶恐面目，顯得格外興奮。
酒到濃時，這幫世家大佬，一個個放浪形骸，只有想不到沒有他們干不出的事情。
可見平日裡玩得多瘋狂。
燕雲歌提前離場，回郡守府。
沒想到蕭逸也緊跟著提前離場，不和那幫傢伙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