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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念稚聞言笑了一下,「明天給你買。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剛吃完海鮮,再隨便亂吃說不定會鬧肚子的。」他說完拿了睡衣走進浴室,關門之前輕聲囑咐了一句,「趕緊把頭髮吹乾,濕著頭髮睡容易頭疼。」
等到喻念稚洗完澡吹乾頭髮後外面開始打雷。窗外雷電交加,忽然一道耀眼的電光幾乎將暗黑的天空照得通亮。閃耀亮白的閃電映到了落地窗上,緊接著驚雷乍響,轟隆一聲,響得窗戶都跟著震動了一下,就好像下一秒雷就要劈進屋裡來了一樣。
雷聲接連轟鳴時喻念稚朝床上看了一眼,宋逾銳整個人已經縮進了雪白的被子裡,他將自己裹得很緊,連根頭髮絲都沒有露出來。喻念稚沒想到宋逾銳竟然具有怕打雷這種一般只會出現青春校園文女主角身上的屬性,愣了愣便關好門窗放下了遮光窗簾。
他走到床邊擰開床頭燈後便將室內的其他光源悉數關掉。喻念稚在震天的雷鳴聲中隔著被子將微微發抖的宋逾銳抱進了懷裡,「別怕,我在。」室外風雨大作,漸漸地雷聲也慢慢小了下來,不再像方才那樣震得人心悸。喻念稚擔心宋逾銳把自己給悶壞了,便伸手將裹住他頭部的被子往外拉開了一點,「別怕,把頭露出來。我幫你捂住耳朵,你放輕鬆點呼吸。」
在喻念稚近乎誘哄的話語下宋逾銳終於慢慢地把頭從被子裡探了出來。他一邊深呼吸一邊閉著眼睛摸索著牽過喻念稚的手掌將之貼到耳朵上,仿佛只要閉著眼睛不去看堵著耳朵不去聽,他就可以躲過害怕。
不知過了多久雷電和大風終於都過去了。室外雨水仍在滴落,打在屋檐上,落在植物上,也滴在玻璃上,淅淅瀝瀝淌個不停。宋逾銳睜開眼睛,他在喻念稚將貼在他耳朵上的溫熱手掌移到他腰上將他整個人都圈在懷裡之後悶聲道,「你知道我怕打雷了。」
喻念稚猜測宋逾銳怕打雷可能是與某些童年陰影有關,但他也沒有追問,只是溫聲說道,「公平起見,我也告訴你我的一個秘密吧。其實我很害怕蟲子,硬殼蟲還好,但只要軟體蟲子出現在我面前,我就會被嚇得渾身發抖走不動路。你現在已經知道我的秘密了,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宋逾銳看著他盈著笑意的眼睛,肯定道,「你剛才在把我當小孩子哄。」
「我哪裡是在把你當小孩子哄啊。剛才我說我怕蟲子是真的。」喻念稚笑著用嘴唇碰了一下對方光潔的額頭,柔聲道,「你看,我是在拿你當對象追呢。對了,你為什麼一直不答應我啊?真的僅僅只是因為林纖羽的緣故麼?我和她分手的時候已經和她認真談過了,她不是你想得那樣只會鑽牛角尖。」
宋逾銳沉默片刻後道,「我不是僅僅因為覺得對不起林纖羽才一直不答應你的。我只是下意識地覺得我不應該答應你和你在一起。」
喻念稚聞言心下一驚,不動聲色地追問道,「為什麼?因為我和你是相同的性別?」
「不是因為性別。」宋逾銳思忖片刻後皺著眉道,「我的直覺告訴我我不應該喜歡你,你喜歡的人也不應該是我。這個問題我思考過很久,但還沒能得出答案。明明你不是什麼洪水猛獸,我為什麼下意識地就覺得不能喜歡你呢?難道你很特別?」
喻念稚在心中暗暗答道,特別的是你,因為你是主角林昭雪的官配。然而他只是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說道,「真正特別的人不是你麼。畢竟你是數學天才,華卿大學數學系的鎮系之寶。至於我,我就很普通,念著平凡的專業,做著平凡的事情,庸俗尋常。我身上唯一不普通的一點估計也就是想讓你喜歡我和我在一起吧。」
聞言宋逾銳眉頭皺得更緊了,鄭聲反駁道,「你不是庸俗尋常的人。你上次在校慶上的演出我雖然沒有去現場看,但是我看了視頻。視頻中的你很耀眼,儘管我不懂音樂但還是能夠看出你對鋼琴的喜歡和對曲子的投入。你對鋼琴有一種執著的熱忱在,你在盡力將感情、感悟或者說是你自己本身投入其中,這不單單是好聽、彈奏得流暢、指法漂亮、技巧很好這些詞可以一言概之的。」說完他頓了頓,盯著喻念稚微微發怔的眼睛再次鄭聲道,「喻念稚,你絕對不是個庸俗尋常的人。」
宋逾銳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眉頭皺著,表情嚴肅,並不溫柔。但喻念稚卻因為這番話覺得一直插在他心臟上的那把尖刀被拔了下來,心口雖還在淌血,但傷痕裂縫中卻生出了玫瑰。他於鋼琴這個領域來說不是天才,沒有與生俱來的靈氣,不管把一首曲子重複練習多少次,但最終能得到的評價也僅是鋼琴技巧嫻熟卻沒有靈魂。換句話來說,就是他的演奏沒有生命力,沒有聆聽的價值。
喻念稚從來沒有被人這樣鄭重地肯定過,一時間心神巨震,眼眶都有些發紅,「雖然你並不了解鋼琴,但還是謝謝你願意這樣說。」
床頭燈暖黃色的光線傾覆在他的臉上,宋逾銳清晰地看到對方雖眼眶發紅,面上卻還在微笑。他微笑的時候太過漂亮,眼睛裡雖看不到傷痕,但卻像是被某段時光深刻傷害過的人。
宋逾銳頭一次對一個人產生了心疼的感覺。
☆、巧合
醒後喻念稚沒開燈,他伸手摸過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看時間,凌晨五點二十八分,不是個適合起床的時候。他小心翼翼地將宋逾銳搭在他腰背上的胳膊挪開,在不驚醒對方的情況下去了衛生間洗漱。換好衣服後他拉開窗簾的一角朝外看,窗外是未徹的黎明,天邊的雲層已經泛起珍珠白,整個民宿仍舊闃無人聲,沉寂未醒。